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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叫

一声尖叫

作者:陆子冈

一条二百五的狗,扯出两个家庭的恩怨情仇,都市小人物的平凡生活,还原红尘的原色,默默冲洗着生活的底片,有欢愉,有嗟叹,理不顺的情感,道不尽的平凡。也请你聆听一声,平凡生活中小人物的,那一声尖叫。

001由一只狗说起

老魏的爱好非常的广泛,从多年前的小魏茁壮成长到今天老魏的这个时间段里,只要不是房子着火和小孩子掉进水井的事,他从不上心,读书,下棋,还写了许多的古体诗,也带着他那条已经死了的还有点串种的猎犬,到那个城市的东西南北任何一个方向撵过兔子。

那条狗什么都好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很听老魏的话的,撵兔子也是一把好手,但凡是敢在它面前现身的兔子几乎是无一幸免。就是有一条,当它咬到兔子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是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老魏也不行,倘若是靠近了,它就会从咽喉里发出那种让人听起来恐怖的咆哮声。扎出一副玩命的姿势,要是用人的性情来描述的话,就是那条狗有点二。所以老魏所性就叫它二狗。

老魏是知道它的性情的,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搭理他,只管带着她走就是,走的时候二狗是没机会去吃他的猎物的,等第二只兔子出现时它自然就放下了。每一次二狗都很给老魏长脸,都会捉到三到五只兔子。最后那一只它是死活都不吐口,老魏只有任它叼着。

回去的时候二狗嘴里叼着猎物的凶悍造型是很拉风的,常常让那些没有成绩的狗们跟在它后面很远。不只是兔子,哪怕是在街边偶尔发现的一根骨头,或是一泡隔天的旧屎,它也会守着,用下巴贴着它的美味,恶狠狠的呲出两颗獠牙来,瞪着他认为企图靠近的每一个人或狗。为这个他已经咬伤过好几个人,每一次都是老魏低眉顺眼的给人家赔礼、赔钱才能了事。

所以每一次只要老魏看到它紧张地时候,就会也很紧张的站在一旁守着,并在嘴里恶狠狠的骂道;‘快吃你奶奶的,没人来跟你抢。二狗的这个恶习让街坊邻居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除过这个还有一条是让老魏自己深恶痛绝的,那就是二狗水性杨花的性情。自从那条狗在老魏的手里成年以后,就没有一次发情期过后是不下崽儿的,开始的时候还能带给老魏一些欣喜,老魏也在这些欣喜的刺激下很是精心的照料过几次。并且在那几次照料的过程中把自己锻炼成了一个出色的狗月嫂,

但后来老魏发现,那些频繁出现的分娩和哺乳期会耽误自己的狩猎活动,就在二狗发情的时候用一根铁链把她锁住,但春心怎么会是能用一根铁链就锁得住的,那一次还是被二狗趁老魏不在家的时候挣脱铁链跑了出去,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生米做成了熟饭。

老魏冲着二狗恶狠狠的骂道;‘老天把你生成狗真是错误,你应该去做鸡才对’。骂完后就无奈的承认既定事实。如果那时的医院要是承接狗流产之类的业务的话,老魏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吧二狗的孽种给做掉。

等几个月过后,二狗顺利的产下四只小狗崽儿,就在她用柔情似水的母性舔舐他的宝宝的时候,老魏看到了那几条毛色杂乱的狗崽子的丑陋外形,就又一次在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真他奶奶的饥不择食了‘。很多人劝老魏把它扔了再养一条,但老魏第一是怜其勇,第二老魏实际上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在他心里,二狗其实就和他儿子是没有区别的。别说扔掉,就是谁吐二狗一口唾沫他都会不乐意的。

二狗也是在那时候死的,说起来老魏的心里还是很有点愧疚的,由于憎恨二狗的水性杨花,在她生出那几只杂种之后老魏就不再给他什么多余的食儿,目的是想让二狗记住,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的生育是得不到嘉奖和怜悯的,更不用说合法或合理地位了。

二狗在最初的两天等待之后,发现主人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给自己弄来可口的食物,而当狗崽子们从她的乳头里再也砸吧不出来什么东西的时候。它终于明白,是自己这次的野合让主人断了外援的。最重要的是连累到狗崽子们,这可是刻不容缓火烧眉毛的问题。二狗终于决定要一狗做事一狗当,对自己的的行为负责,对狗崽子们负责。

二狗是早上出门的,眼下的情况不允许它跑太远,因为那几只狗崽子让它不能放心,所以他把目标选在主人带他去卖菜的菜市场,那里有好多个卖肉的档口。之所以要把目标选在肉上面,是因为再去街上找那么一半泡屎是不会满足几张嗷嗷待脯的嘴的。而自己高傲的个性也不会去做在主人腿上蹭来蹭去的那种腻歪勾当,别看它也吃屎。所以它决定去干一票大的。

杀害二狗的凶手名字叫震关东,是个卖肉的屠户,档口就在二狗去觅食的菜市场,二狗的那一票大的就他摊位上一块约有三斤多重的猪肉。光是听听震关东这个名字就够吓人的,马上就能让人想起来让鲁提辖三拳给干死的关西来,要不是俩人中间隔了千把年,还以为是弟兄俩呢,其实他真名儿叫余震,原来也不是屠户,震关东的名号也不是当屠户赚来的。

余震原来是这一片儿的城管队员,且工作上兢兢业业的,每一次清缴无证商贩他都是冲在最前面,并且在无数次的清缴活动中练就了一双犀利的眼睛和一副敏捷的身手,同时也获得城管队多次的嘉奖,并被小商小贩们亲切的冠以震关东的光荣称号,

按说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沦落到杀猪卖肉的地步的。也算是倒霉吧,在他城管生涯的最后一次任务中,为了追一个60多岁无证卖鸡蛋的老太太,他把老太太仓惶逃窜时遗留下的那一篮子鸡蛋的三分之一,用没羽箭张青的完美手法打到老太太的身上,把老太太弄得跟刚从蛋壳里拱出来一样,最后慌不择路的摔下马路牙子,恰巧被一辆路过的汽车轧成了残废,【惨痛的教训啊,卖鸡蛋干嘛不去办个证呢,让人弄了个晚身不保】

其实就这件事要认真办的话,完全可以让余震锒铛入狱的,但城管队怜其勇,念着往日功劳,全力保全,才落了个被清理出革命队伍的下场,为生计故就在市场上弄了个卖肉的档口。

二狗在震关东的档口旁边潜伏了十八分钟零二十一秒,借着震关东低头点烟的时候,一个虎跃叼起那块肉就跑,可能是产后虚弱再加上两天没有进食,它虎跃和逃跑的动作大打折扣,远没有平日里对付兔子们那般干净利落。甚至还有些迟缓。

镇关西却不同,第一是没有像二狗一样刚刚生产过,第二是肚里也有食儿,早上吃的五个肉包子还有仨没有消化。在城管队练就的敏捷身手依然没有丢下,就在二狗刚刚跑出去两米半的时候,他就疾如闪电的拿起那把厚背窄刃的大砍刀,还是用同样完美的没羽箭张青的手法,对准二狗的头扔出去。

二狗是头上带着震关东的那把砍刀回去的,整个头都被血糊满了,强撑着回到狗舍前就断气了。等老魏赶到的时候只看那几只狗崽子衔着二狗快要僵硬的乳头一个劲的砸吧,那块肉还在嘴里叼着。

老魏悲憾欲绝,恨不能用那把刀照自己头上砍两刀,痛恨自己断了二狗的食儿,才让二狗去铤而走险,最终导致它英年早逝,而且还不是善终,死于非命。他泪眼婆娑的费了好大劲才拔下那把刀。

002老魏复仇

老魏就拎着那把血淋淋的砍刀出了门,其实那时候他是被悲痛冲昏了头脑,这世上不光有利令智昏,还有悲令智昏。老魏拎着那把已经由工具沦为凶器的血淋淋的砍刀出门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考虑自己已经是年老色衰,不,是体衰。全凭的是胸中那股要为二狗,那条他视为子女的狗讨个说法的豪气。

他不认识那把刀是谁的,但他知道只有在菜市场才会有这样的工具。就那样,老魏踉跄着,大踏步走进菜市场的门,从他一出门,就有许多惊异的目光在看他,那些目光的主人,都在猜测这个手持血淋淋砍刀,穿着斯文干净的老头是不是刚刚手刃了出轨的妻子。甚至还有两个男人对身边的老婆说。“看到没,他刚去把潘金莲給剁了,对不规矩的女人就该这样,真爷们儿”。

刚才在菜市场看到震关东手起刀落的菜贩们,看见老魏进来就知道就知道老头是来干什么的,都停住了手里的活计,木呆呆的盯着老魏看,连不明就里逛菜市场,正和菜贩子讨价还价的人,也都纷纷等着看接下来,他们认为的好戏。

老魏径直走到肉档前面,把那把糊满狗血的砍刀高高的举起。大声的问道,‘这是谁家的东西’。其实老魏的那种架势,要是把他喊出来的那句话换成。“纳命来”。肯定会镇住余震的,余震自从沦为布衣以来,变得比以前谨小慎微的多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人们畏惧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那身皮。

但是老魏我自横刀的气势还是吓住了肉档上的所有人,都木然的看着他。被冷落的老魏又一次提高声音,“这是谁的刀”。

可能是老魏嚣张的气焰让余震觉得,如果这时候再装聋作哑,会让他以后在这个菜市场都无法混下去,特别是从他被城管队扫地出门以后,好不容易才在这儿站稳脚跟,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啊,何止不易,简直是步步艰辛。

余震用糊满猪油的抹布擦了擦手说,“那是我的刀”。

见有人认账的老魏,一步跨到余震面前,用那把狰狞的砍刀指着余震怒喝,“你为什么砍死我的犬?”老魏从不把二狗叫做狗,也反对别人那样叫,为此他已经和好几个把二狗叫狗的人反目成仇。

余震看着那把沾着狗血的砍刀直直的对着自己的鼻子,心里还是胆怯了一下,就一下,随机在城管队严格训练的那种泼皮劲儿上来了。

想着也窝火啊,好好的被一条狗叼去一块肉,自己还不能有个反应了,平时就别说是让狗叼去一块肉,就是苍蝇们偷上一小口,也要让他有来无回。现在倒好,不但肉被狗叼走,而且狗主人还用带血的刀指着自己的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余震把头偏了偏,避开那把刀的有效作战半径,焦躁的冲老魏同样大声的说,“你那狗偷了我的肉。”情急之下,他把猪肉说成了他的肉。

找到凶手的老魏更加的暴怒,这时候让人想起来一句非常响当当的话来,“上帝要灭谁,就先让他疯。”

老魏现在的状况就是让上帝弄得不清楚的状况,他用刀胡乱的剁着余震案子上的猪肉,嘴里极为不负责任的喊着,“那是我让它出来替我买肉,钱我会给的,你为什么要谋杀它。”

很显然,老魏把余震的行为给提到一个非常严肃的位置上,‘谋杀’。无形中,他的那条二狗也就具备了好多,人类才具备的高级活动和素质,比如,购物。

余震没有时间去分辨老魏那些话的意思,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老魏手里那把上下翻飞的砍刀,让他心疼的是,刀下的那块肥瘦间半,非常标准的五花肉已经让那把暴怒的砍刀快剁成了肉馅。

那是一块让余震作为样品的五花肉,其作用等同于招牌和行头。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行

头,被老魏剁的一塌糊涂的余震,来不及多想什么,右手避开老魏翻飞的刀锋,一掌推在老魏的肩头上。余震之所以没有用拍和打,是因为自从上次老太太事件之后,他对所有资深的物件儿、包括人。都心存畏惧。要不然哪一掌可就不是推,很可能就是降龙十八或九阴白骨之类的手法。看来,失去那身行头庇护的余震,还是虚弱的。

但他那已经有过一段职业屠户锻炼的手掌,还是让老魏用非常标准的仰面朝天的姿势倒在地上。

老魏先是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猿猴遗留给人类唯一证据的那个地方传来,之后用飞展的速度传遍整个臀部。年老体衰的身体先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只剩下一阵阵的哀嚎。

所有的人都被吓坏了,认识余震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会故伎重演,在飞旦击倒老妪之后,又掌击老汉。其实吓得最坏的人就是余震,真是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多年前的事故情景再现,唯一不同的是倒地者的性别。哦,还有不同的就是,上一次有组织兜着,这一次肯定是没有一个龟孙子来替他顶缸了。

余震用非常麻溜的身法。从水泥台面的下面钻过来,扶起老魏的身子,这一扶,老魏喊得更惨了,余震只好又把他放下,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这是一句纯粹多余的话,老魏自然没有回答。没事儿的人能躺在水泥地上,呲着将近六十年的老脸在哪儿干嚎吗。并且是一生用斯文自居的老魏。

旁边有人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打电话的人用非常阴暗的心理,没有先打120急救,而是110报警。为了尊重报警者的心理活动,我尽可能的把他当时的语言复原。

“110吗、出大事儿了,有个城管把一个老头打残废了,躺在地上不能动,旁边还扔这一把带着血的大砍刀,那个城管还在拽他,再不来就要出人命了,嗯,嗯,什么叫受伤啊,那是快死了,嗯,顺河农贸市场。”

由此可见,余震在干城管的时候是多么的威名显赫,以至于当了几年屠户也得不到人们的承认,念念不忘他以前的身份。

不一会功夫,两种参合在一块儿的警笛声呼啸着来到菜市场,先是躺在地上的老魏被抬上救护车。之后就是余震被警察叔叔威严的推进警车。余震没想到在自己对老魏用‘推’这个手法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也被警察用同样的手法送上警车。

003悍匪穆桂英

魏思植正在彩排【破天门】,一身华丽的戎装刚从前台下来,放在化妆间的电话就喊着,‘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

陌生的号码,却是妈妈的声音,‘小植,快点过来,你爸爸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

魏思植的脑袋嗡的一声,他那个爸爸,以一个老文艺青年的状态生活了一生,与世无争,与人无争,唯一的爱好就是养狗,然后带着养好的狗狩猎,也就是撵兔子。现在已经老迈的身躯怎么会遭到人打了。

‘在哪个医院呢妈,严重不严重’。魏思植心急火燎的追问着。

魏妈在电话里说,‘在医大附院,人动不了,现在在手术室,也不知道……

魏思植听不下去了,把没来及挂断的电话揣到身上,任由魏妈在那边喋喋不休的絮叨。

脸上带着穆桂英英姿飒爽的妆,行头都没来及脱,就从剧院排练厅里飞奔出来。人都到手术室了,听妈妈说的意思,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

魏思植到车棚把他那一辆挂着‘悍匪001’的踏板摩托车打着火,呼啸一声冲出艺校的大门。

骑在悍匪001上的穆桂英受到大街上所有人的注目,看着他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斜插过来,闯过一个亮着红灯的路口后,在马路边上散步的老太太对身边的老伴儿说,‘我记得穆桂英骑的是胭脂马啊,这怎么改骑摩托车了,不过好像这摩托车好像要比她骑马快的多’。

魏思植顾不得那些惊奇的注目,一路上,横穿了三条马路,闯过七个半红灯,挣脱四个交警叔叔犀利的目光,引来身后好几声‘妈比找死的骂声’。最后逆行两百九十米,到达医院大门口。真悬,只差十米就是二百五。

悍匪001被魏思植胡乱的停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自行车和摩托车旁边,顾不上上锁,就冲向门诊大楼,四杆护背旗在身后被他拉的猎猎作响。一边跑一边拿出电话,这时候才发现电话没有挂断。

魏妈一直在电话里听着儿子悍匪001的碳排在马路上发出的的怒吼,急刹发出的尖啸,还有旁边避让不及的人竭斯底里的谩骂,早就呆若木鸡,以至于儿子在电话里叫了好几声妈才反应过来。

‘妈,爸爸在几楼手术室’魏思植一边跑一边在电话里问魏妈。

反应过来的魏妈磕磕巴巴的说,‘在四楼,你慢点儿孩子’。

这时候魏思植弃车步行了,她才想起来要儿子慢一点儿。

电梯口站了一大堆人,魏思植看了一眼标志,楼层显示16,还是上行。一转身就冲进楼梯,等他一口气跑完四层楼的楼梯,推开四楼楼梯间的门,迎着一个小护士惊愕的目光问道,‘手术室在哪儿’。

小护士好像是被魏思植奇异的装束给弄蒙了,绚丽的色彩,再加上魏思植紧张而严肃的表情,让他的妆看起来活活的就是一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摸样。吓得愣了一下,用手往左边的走廊指了指。

当气喘吁吁的魏思植站在魏妈跟前叫了一声妈,把魏妈吓了一跳,上上下下的看来好半天才说,‘这闺女你没认错人吧’。

虽然知道儿子在艺校教唱戏,但却不知道是用这样让人惊艳的面孔去教别人的。

这是魏思植才发觉自己不但全副武装,而且还带着彩妆,‘是我呀妈,我是小植’。

听出儿子的声音的魏妈,惊异的问儿子,‘你怎么这副打扮’。

这时候魏思植才发现自己用这种装扮,穿过那么多的路口和红灯,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可就那么一着急,全用不着了。

他没理会魏妈的问话,反问她,‘我爸呢,人怎么样了’。

魏妈指了指手术室说,‘在里头,进去有一会儿了’。

魏思植搓了搓手对他妈说,‘你怎么又换号码了’。

魏妈小声说,‘你姐说这个号码打电话便宜’。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开了,老魏用非常喜剧的造型被推了出来。推车的护士从口罩里飘出一句,‘病人家属去一楼大厅办住院手续’。

魏思植和魏妈围上来问那护士,‘病人怎么样,严重吗’。

依然是不带表情的话,‘尾椎骨骨折,别的没什么事儿,住院治疗一段就好了’。

在护士看来,别说是尾椎骨骨折,就是头盖骨骨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痛苦对他们来说,早就没有表情可用了。倒是对魏思植纯正的男中音配合的俏丽扮相飞了好几个媚眼。

魏思植俯下身去偏着头问趴在手推车上的老魏,‘爸你没事吧’。

老魏的姿势让自己觉得实在不雅,趴在手推车上不说,刚刚手术完的腚还光着,上面搭着一条飞薄的白床单,那条床单很忠实的勾勒出老魏的光屁股曼妙的线条,让老魏觉得自己是光着身子,在那么多男女面前展览一样。

经过这一阵折腾的老魏,早就从为二狗讨说法的暴怒中冷静下来,嗯了一声算是对儿子问候的回应,之后就再也不说一句话。尴尬早就代替了暴怒。

余晓航手里拿着一大堆的单据从护士站站里出来,对魏思植说,‘现在没有床位,只能住加床’。

魏思植看着余晓航,圆睁着杏眼说,‘没床位怎么还让住院’。

余晓航指着走廊上排的密不透风的床位说,‘看见没,现在除了菜市场,就数这儿最热闹,就你这加床,还是主任特意吩咐的,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住特护病房’。

她对魏思植惊艳的外表并没有显出过分的惊讶和热情,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魏妈扯了扯魏思植的戏服说,‘就住这儿吧,凑合几天就回去了’。

魏思植没有理会妈妈的妥协,对余晓航说,‘就住特护,反正有人买单’。

他已经从妈妈嘴里,断断续续的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过程,心里正在无数遍的诅咒那个把他父亲推倒在地上的凶手,要是余震现在站在他面前,他恐怕早就把自己一身刀马旦的功夫用到他身上了。现在,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用这种方法让余震出血,而是父亲的确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来恢复他的屁股。即便是父亲自己在大街上跌倒,没有人买单,魏思植也会这样做。

004余妈妈的烦恼

余晓航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二十九岁当上了三甲医院骨科的护士长的她,是非常罕见的,同时也感觉到那种压力的巨大。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是饮食不合理,还是地沟油吃多了,骨头远没有以前人的骨头硬朗,以前那位姓关的纯爷们儿,让刀子在自己的骨头上刮着玩儿都没事儿。现在的人就好像是纸糊的,稍不注意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一个骨科病房整天弄得就跟农贸市场一样,好像自己不是个护士长,而是个市场收管理费的。

打开门,屋里黑着灯,很少有的情况,老娘从来不在这个时间出门,看了一眼厨房,煤气灶上放着锅,锅里下进去没捞出来的面条已经被泡的胖乎乎的。看来是紧急情况,跟鬼子进村样的,让老妈仓惶出逃了。

余晓航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肯定是那个媒婆把老妈给叫走了,除了这个再没有什么事儿能让她这么着急。生怕把自己砸到她手里,别人都把闺女当小棉袄,这个老妈倒好,怕热不说,还喜欢打赤膊,乐此不疲,接二连三的给她拿回来一些PS过的照片,就盼着她哪一天一个走神儿挑出一张,她好就坡下驴把自己打发出去。

余晓航没有胃口,只觉得很累,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老妈的叨唠声把她吵醒。‘都这么大了,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睡觉也不去床上睡,不怕着凉吗’。

余晓航看看腕上的表,差一刻十二点,冲着老妈呲了呲牙,再一看,老妈不是往常喜笑颜开的摸样,而是阴沉着脸,像是能拧出一盆水来。

‘你去哪儿了妈,这时候才回来,女儿以为你把我抛弃了,就是嫌弃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啊’。余晓航嬉皮笑脸的对他妈说。

余妈妈不耐烦的冲余晓航挥挥手说,‘去去去,都啥时候了,还在那儿贫。你那个宝贝哥哥又闯祸了,你嫂子在家哭天抹泪非要不跟他过’。

‘啊,哥又怎么了,那事儿不是刚过去吗,怎么又有什么事儿了’。余晓航惊讶的问她妈妈。

余妈妈疲惫不堪的坐到沙发上,眼泪忍不住就出来了。‘你说你们两个,有一个让我省心的没有,你这边在家当老姑娘,你哥哥……’

‘好了好了,说我哥呢,怎么非得把我扯上,别偏离主题,快说我哥又怎么了’。余晓航非常佩服和厌烦他妈妈这种,不管什么事儿都要扯上自己个人问题的手法,没等妈妈说完就当机立断的打断了她。

余妈妈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不成话,那情形要是放到三十年之前,整个就是个梨花带雨,余晓航现在才发现,老妈已经把自己庞大的眼袋,用手背抹成了水蜜桃。

余晓航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来,上前用手臂围住余妈妈的跛子,可怜兮兮的说,’亲妈妈你别哭了,你这一哭女儿的心房都塌了,我哥怎么了你到是说啊,就是天掉下来,闺女也替你顶着,别哭了阿’。

余晓航说着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替余妈妈檫着眼泪。

余妈妈这才止住了哽咽,余晓航的这一套谄媚手段使用的非常娴熟,而且对余妈妈非常的管用,看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了。

‘你哥又把一个老头给打伤了’。余妈妈说着用纸巾捂在鼻头上擤鼻涕,发出悲切的一声响。

余晓航眼睛瞪得有鸡蛋大,‘我哥不是不在城管干了吗,怎么还出这种事儿’。

余妈妈擤完鼻涕,情绪平静了好多,好像刚才擤出来的不是鼻涕,而是坏心情。‘是在肉档上,你哥砍死了一条狗,那狗主人去找他拼命,他把人家推到了,听派出所的人说,人家什么椎骨断了’。

‘是尾椎骨骨折吧’。余晓航脑海里马上出现那个花旦,还有趴在手推车上的老魏。

‘对对对,就是你说的那个’。余妈妈抢着闺女的话头说。

余晓航想了一下,问余妈妈。‘我个为什么要砍死人家的狗呢’。

闺女这一问,把余妈妈的伤心又给问回来了,就觉得鼻子一酸,抽了一下说,‘警察说那条狗去偷你哥的肉,你哥才砍它的’。

余晓航愤愤地说,‘人做贼还要坐牢,狗做贼就该砍,那狗主人也太霸道了吧,纵狗做贼还为狗作伥’。

余妈妈又哭了起来,‘你就别在这儿火上浇油了,我这心里都成一锅粥了’。

余晓航冷静了一下问余妈妈,‘那个断尾巴的狗主送到哪家医院了’。

余妈妈没在更正闺女的语法。‘我没问,明天我去问问,我去替你哥哥给人家配个礼’。

余晓航连连的点着头说,‘嗯嗯嗯,你问完了告诉我,今天我们医院就来了一个尾椎骨骨折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

余妈妈好像才想起来闺女是个护士,不但是护士,而且还是在医院工作的护士,马上显得有点儿兴奋。‘真的,那你明天也问问,要是了,你好好照顾照顾人家,让你哥哥少受点儿罪。

余晓航读了一下嘴说,‘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不过我把他照顾的倒是挺好。在特护病房住着’。

‘啊’余妈妈惊讶的大张着嘴,‘要万一是他的,你这不是坑你哥吗,普通病房还不行,还让人家住特护病房’。

余妈妈就是这样,只要是牵涉儿子吃亏的事,就像剜了自己的心一样,万一的也不行。

余晓航见不得妈妈那样护犊子,‘好好好,要是了,我再让他出来行不,你就还娇惯我哥吧,要不是你事事都护着他,他能那样吗’。

余妈妈气的指着闺女,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半响才说,‘我是指望不上你了,好,我给你姐打电话,让他回来,你嫂子那儿也得她去才行’。

余晓航刚倒了一杯水,听妈妈这么一说,把水使劲顿在茶几上说。‘干嘛呀,动不动就提离婚,我哥不就是丢了个工作吗,她的合法老公是我哥哥,不是那份儿工作,她跟我哥的到底是爱情还是生意,你趁早别给我姐打电话,让人家跟着闹心’。

余妈妈没有理会闺女的阻挠,固执的拿起电话……

回到自己房间的余晓航,坐在床边点燃一支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让她眯起眼睛,他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或者是不愿记得。

拿起电话,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余晓航每晚睡觉前的习惯。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传出柔美的女声,‘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余晓航动了动嘴角,像是一个无声的苦笑,然后把头深深的埋在枕头里。

005我送你去医院

晚上没睡好的余晓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骑在电动自行车上,跟驾云一样,过路口的时候差点撞在一辆鬼子车上,吓得她停在路边好半天才慢慢往前走。

经过一段舒缓的下坡路,骑在车上的余晓航甩了甩头,这一甩就看见右边的人行道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慢慢的向地上倒去。等余晓航下完了坡路,回头一看,倒下的人直挺挺的躺在人行道上,旁边人来人往的,一个打扮妖艳的少妇牵着一条金毛经过的时候,那条金毛低头去嗅老头的脸。少妇像避瘟疫一样死劲一拉狗缰绳,嘴里冲着金毛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余晓航把电动车掉回头来,飞快的冲上人行道,停在老头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老人的脉搏,又把拉开眼皮看了看瞳孔。这时候才有几个人停下来,看着余晓航在哪儿忙活。

她抬起头看了看那几个人说,‘谁帮忙叫个车好吗,老人可能是心脏病突发,得马上送医院’。

那几个人听他那么一说,都悻悻的四散走开。

余晓航无奈,只好丢下老人站到路边拦车。

正是高峰期,路过的车辆对余晓航的手势视若无睹,只有一辆奥迪跑车站到他身边,车窗里探出一个戴太阳镜,脑袋上染得五颜六色的鸡冠头,冲着余晓航说,‘到哪儿啊美女’。

余晓航指了指人行道上躺着的老人说,‘麻烦你把那位老人家送到医院,谢谢了’。

鸡冠头朝着人行道上瞄了一眼,说了声晦气,就一溜烟的走了。

余晓航焦急的跺了跺脚,两步就走到马路中间,闭着眼睛把手臂展开,让自己成大字形矗立在马路中间。

一连串急刹车发出的尖啸声中,余晓航睁开眼睛,一辆白色的途锐停在自己面前,车窗里伸出一个愤怒的脑袋,‘你不想活了,不想活也别来找我的晦气’。

余晓航放下手臂,拍了拍胸口,喘了一口气,指着躺在地上的老人说,‘老人突发心脏病,麻烦你一下,把他送到医院’。

途锐后面传来一连串的喇叭和谩骂,‘我有急事,你让后面的车送吧’。

余晓航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走开的意思,一动不动的站着,看那架势,你今天不送,我就不让开,有本事你从我身上压过去。

司机看懂了余晓航的肢体语言的意思,无奈的妥协,‘好吧好吧,快一点,我真的有急事’。

余晓航伸手示意他把车开到人行道上,车上下来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看不出

年龄的娇小女人,帮着余晓航把老人抬上车。

余晓航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电动自行车,想了一下,跑过去上了锁又回到车跟前,他不太放心,也说不清是不放心老人的安危还是车主的行为。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问余晓航,’这是你爸爸吧’。

余晓航一边摸着老人的脉搏,一边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老人的脉搏已经很微弱了。

男人继续说,‘到医大附院行吗’。

余晓航点点头说,‘可以,你快一点,老人很危险了’。

男人嘟囔着,‘危险还让他上街’。

说着话,一脚油门,车子向前冲去。

余晓航在后面不断地催促着,再快点,再快点。

男人头上冒着虚汗,盯着路面焦躁地说,‘我的脚都在油箱里泡着,还要怎么快’。

余晓航没有理他,拿出电话拨通医大附院急诊室,‘我是余晓航,有一个老人,可能是突发心脏病,你们准备一下,我马上就到’。

那个娇小女人回过头来问余晓航,‘你也是医大附院的’。

余晓航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会功夫,途锐在余晓航的指点下,直接开到急诊室的门口。车刚停稳,急诊室的护士就把老人抬进去。

余晓航冲那个男人笑着说了声,‘谢谢你’。就扭身往住院部走。

那个娇小女人抬起手,‘哎’了一声。

余晓航回过头问她,‘怎么了’。

女人想了想说,‘哦,没事儿,没事儿’。

余晓航一边走一边想,‘说声谢谢就不错了,又不是你自愿的,那是我拉壮丁拉的你’。

林嫣看见余晓航走进护士站,就神秘的冲他招招手,小声的说,‘你怎么迟到了,刚才老褚在发脾气,说你不该把不该特护的病人安排进特护病房’。

余晓航看着林嫣弥勒佛一样的圆脸说,‘褚主任说得对,今天四十三床要出院,等一会把特护的安排到四十三床。林嫣你又瘦了啊’。

林嫣摸了摸自己的大胖脸高兴的说,‘真的啊’。

余晓航也伸手摸了摸林嫣的脸说,‘你没感觉出来吗,看来你节食减肥挺有效果,继续坚持啊,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魏思冲敲了敲护士站的敞开着的门,刚问了一声,‘请问一下……’就看见余晓航从更衣室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相互都愣了一下。

魏思冲说,‘原来你是这儿的人啊’。

余晓航说,‘是啊,我就是这儿的人啊,你不是有急事儿吗,怎么还有心情到这儿瞎逛’。

魏思冲咧咧嘴说,‘你是不是经常遇到没事儿到医院瞎逛的人啊,我爸在这儿住院,我来看他’。

余晓航灿烂的笑了笑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不早说呢,你爸在几床啊’。

魏思冲说,‘在特护病房,我就是来问道来了’。

余晓航抬头看了看魏思冲和他身后娇小的女人,想了一下说,‘走,我带你去’。

刚走到特护病房门口,就碰上魏思植开门往外走,魏思植看见魏思冲,叫了声哥,接着说,‘你来得正好,你和嫂子先在这儿看着咱爸,我回去接咱妈去’。

魏思冲说,‘还是我去吧,我开车快点儿,你和你嫂子在这儿看着咱爸’。

余晓航看着已经卸妆的魏思植,修长的身材,比女人还要白皙的皮肤,剃个光头,圆眼睛再配上一个小嘴巴,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让人想起牙膏广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手工制作的艺术品。

余晓航在脑海里把眼前的魏思植,装进昨天见过的戏装里,不大不小,正合适。怪不得要唱花旦,原来先天条件这么好,美中不足的就是稍有一点娘娘气。

往外走的魏思冲对余晓航说了声谢谢,让她回过神来,不住的在心里说自己,怎么这么八卦,也学会对男人品头论足了。

006知道什么是泼辣吗

魏思植看了看那个娇小的女人,没有说话,侧身让他进去后,随手带上房门。

余晓航等着查房,转身正要走,魏思植叫住了她,“你是这儿的护士吗?”

余晓航笑着说,“长,你少说了一个字。”

魏思植也笑了,他笑起来给人一种戏谑的感觉,“哎呀,没看出来,这么年轻,还漂亮,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啊。”

“不客气,我也没看出来,昨天那个让人惊艳的扮相和身段,就是你吧。”余晓航一直挂着笑容。

魏思植脸微红了一下说,“让你见笑了,事发突然,来不及卸妆。”

余晓航说,“那也没什么啊,哦,你有什么事儿吗。”

魏思植说,“我是问一下,你们医院的餐厅在那儿。”

余晓航和魏思植肩并着肩往走廊外走,余晓航怀里抱着病历卡,魏思植极力的想跟上她,把手眼身法步全用上了,来避让着走廊里几乎被摆满的加床,和陪床家属们摆在床边的凳子,脸盆等东西。那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余晓航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你干嘛呢,闪展腾挪的,哎,我问你,你爸是怎么摔伤的。”她放慢了脚步。

魏思植有点尴尬,呲了呲呀说,“别提了,他的狗让人砍死了,他去找人理论,让人家推倒在地,就成那样了。”

余晓航哦了一声说,“你到一楼往后走,后院就是餐厅,不过要用餐劵。”

魏思植又问,“在哪儿买啊餐劵。”

余晓航想了一下说,“你要是只在这儿吃一顿的话,就别买了,我这儿有两张,你拿去用吧。”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粉红色的餐劵,伸在魏思植的面前。

魏思植讪笑着说,“你们医院服务态度真好,不但治病,还管饭,不过我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余晓航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说,“你不要我还不给了,我们医院不管饭。”

魏思植赶紧说,“要要要,回头我还你午餐啊。”

看着魏思植走进电梯,余晓航快步走进卫生间,拿出电话给她妈打电话。“妈呀,我昨晚说的那个病人,就是被我哥推倒的。”

老魏还是用趴姿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这时候他心里不是在恼恨砍死二狗的余震,而是在羞愧自己不得已的造型,真是鬼迷心窍了,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狗迷心窍,自己竟然能干出那样的事儿来,一辈子温文尔雅的形象,到老了老了,弄了个晚节不保。而这种让人觉得不雅的造型,也不知道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保持多长时间。

跟着魏思冲的那个小巧女人弯腰冲着老魏叫了一声爸。老魏把脸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由于是趴在床上,他扭一下头都非常的不容易,等看清是谁之后,对那个女人说,“哦,是寇丹啊,思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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