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档之家› 《严冬里的盛夏》BY水水兰 (现代文 略渣攻贱受 HE)

《严冬里的盛夏》BY水水兰 (现代文 略渣攻贱受 HE)


本帖最后由 此间青回 于 2012-8-23 11:01 编辑




文案:

南国的小岛热的异常,全然不像S城十一月的天气寒风阴冷,沙家成抹着一头的汗,身上脱得只剩一件衬衫,汗还在往下淌。

不过八点,岛上已经暗了一片,沙家成凭证脑海中的地图,拖着行李箱在石路上走,咯噔咯噔一个人行走的声音。到处是高大的树木,偶尔路灯投下的光线映的路面斑驳,有点私家花园的味道,沙家成倒也不急,一个人无所谓。

正要关门的店主见他独自一人,极好心请他进店,他耐不过店主的热情进店,白色的小店,很简单的木质结构,几个沙发座,小小的咖啡吧。店主给了他一杯冰水,还帮他致电到旅店,请人来接。

沙家成不适应太热情的招待,那让他无所适从,他只有笑。

预定的旅馆自然没有电脑图片上的好看,洗浴在隔壁厕所里。沙家成撩开窗帘,不锈钢的防盗栏,窗外是民居的屋顶,哪里都一样,南国的海在哪里?

他带着一身疲倦倒头睡去。
=======================

正文:

G大调的悲伤

演唱:张靓颖

去年圣诞腾空的烟花

刚好一场大雪也落下

摊开寂寞手掌

捧着冻得通红我滚烫的脸颊

想起一辈子那句话

转眼又是北京的炎夏

什刹海又开满了荷花

越过了旧砖墙

那排法国梧桐多繁茂的枝桠

听到一曲G大调巴哈

四季风景在我的窗前悬挂

人海涨落在我的心里变化

流转的时光

褪色的过往

岁月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四季风景在我的窗前悬挂

人海涨落在我的心里变化

当曲终人散场

我终于听懂G大调有多悲伤

******

南国的小岛热的异常,全然不像S城十一月的天气寒风阴冷,沙家成抹着一头的汗,身上脱得只剩一件衬衫,汗还在往下淌。

不过八点,岛上已经暗了一片,沙家成凭证脑海中的地图,拖着行李箱在石路上走,咯噔咯噔一个人行走的声音。到处是高大的树木,偶尔路灯投下的光线映的路面斑驳,有点私家花园的味道,沙家成倒也不急,一个人无所谓。

正要关门的店主见他独自一人,极好心请他进店,他耐不过店主的热情进店,白色的小店,很简单的木质结构,几个沙发座,小小的咖啡吧。店主给了他一杯冰水,还帮他致电到旅店,请人来接。

沙家成不适应太热情的招待,那让他无所适从,他只有笑。

预定的旅馆自然没有电脑图片上的好看,洗浴在隔壁厕所里。沙家成撩开窗帘,不锈钢的防盗栏,窗外是民居的屋顶,哪里都一样,南国的海在

哪里?

他带着一身疲倦倒头睡去。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看着窗外的日头正艳,想起自己在度假的事实。吸取了昨天的教训,穿着衬衫牛仔裤帆布鞋,揣上钱包,和旅馆老板打了个招呼,笑着出门。

事实上,他并不爱笑,多数时他是沉默的。

为什么选择这里,因为他一直记得全任羽在出车祸前,一再和他提起这个南国的小岛。全任羽一脸兴奋和向往,像要飞出笼子的小鸟,那个时候这个小岛还默默无闻,但在全任羽心里不一样,因为那是他和简纪元要去的地方。

全任羽和简纪元,他一直活在他们的影子下,走不出来,这些年来,他努力的想去忘记,但是做不到,所以他放弃了,也许有一天时间治愈一切,也许不,那又如何,生活并没有不同。

买了地图仔细研究,沙家成才发现自己上错了码头,在岛的背面上了岸,而被众人热道的小岛是另一个码头周围的风景。

沙家成嘴角一丝笑,这才是他,总是走错路,错过正确的方向,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也不错,虽然不一定美丽,但那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

从他住的家庭旅馆到码头几乎是横穿过整个小岛,岛上没有一条直路,他随意的决定一个方向,然后向前走。沿海的道路修的齐整,另一边好似公园,游人很少,如不是有海在几乎和在陆地没有区别,走了个小时才看见民居,对应了一下地图,才知道自己再次走偏了方便,从岛的另一边包抄了过去。

走到码头,果然游客多了许多,商店林立。沙家成按着同事强烈推荐旅游攻略逛了一圈,几乎所有的店都在网上被挖掘了一遍。绝对不能错过的麻糬,鱼圆,土笋冻、海蛎煎,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着名的猪肉脯店里三层外三层的客人,他买了一杯到小岛必喝的奶茶,味道一般,没有看到猫。

坐在树荫下,吹着风才觉得冷,累的的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看着其他游客兴奋,新鲜、充满好奇的表情,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游客。

如果全任羽和简纪元来了会是什么样,全任羽一定像那些兴致勃勃的游客拿着相机到处拍照,路边的小草,两个人的脚,那只被疯传的猫,如果拍不到,他一定会逼着简纪元去找出来,而简纪元会带着无奈又宠溺的微笑,哪怕被被猫咬被猫抓,他一定会去。

沙家成摇了摇手里的奶茶,太多了,喝不下去。

走回家庭旅馆时,天慢慢黑下来,从狭窄的路边走过,路边古老的楼里是寻常的人家,亮着灯,在做饭。

身边有匆匆走过的归家人,让沙家成产生自己也是他们一员的幻觉,有个地方,有人在等他。事实

上,他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家了。

父母变成了什么样?老了?身体如何?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过着有条不紊的日常生活,就像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儿子?

他都无从知道。

四年前的春节,他告诉父母,自己喜欢男人。他等待着他们的反应,惊讶,愤怒,生气,不安……什么都没有,他们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专注于眼前的饭菜。没有一句话,如同投进石子而落不到底的洞穴,沙家成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他真的放弃了。

他不是全任羽,他像是一个和热卖商品捆绑出售折价处理货,如果父母可以选择的话,有全任羽一个就够了。

他从小和全任羽就像对比体,全任羽结合了父母相貌的优点出生,而他则是缺点的组合。全任羽可爱伶俐,他则沉默木讷,全任羽得到父母老师同学所有人的关注,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我是个错误?牧师说‘每一个人都是上帝的子民’,可沙家成看不出自己存在的意义,对谁有意义?连爱情,都是从全任羽那里拣来的,如果不是那场要命的车祸,如果全任羽还活着,这世界有他什么事。

他以为全任羽死了,事情会不一样,他废寝忘食的学习,逼考自己最好的学校哪怕是不喜欢的专业,他以为荣耀能抚平父母对全任羽死亡的伤痛。没有,他们不为他骄傲。他逃课,欠学分,几乎被退校,他们还是不在乎。

他的好或不好都不重要,出柜是他最后的挣扎,他们终于让他死心。

岛上的路错综复杂,有没有地图都一样,沙家成漫无目的的走,岛上最多的便是玫红的三角梅,在道路边,在盆景,在庭院里,在荒凉破落的古宅里,爬藤的三角梅缠绕着巨大的树木,掩盖住绿色,向着天空胜放,那种感觉和看到全任羽一样,永远不会衰败不会凋谢的美丽。

路过一个天主教墓地,只有在电视里看到的墓碑,十字架的图案,杂草掩映,荒凉,那些底下的人生前的故事又有谁知道,在死亡面前,人和人才是平等。

可是不平等的是全任羽用死亡留住所有人对他的爱,深刻入骨。以至于简纪元能残忍对他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我爱着全任羽。”

从来都是不是自己,不是吗,沙家成凝望着路边将开未开的扶桑,红的花苞悬挂在枝头,鲜艳夺目,映衬出他内心的灰暗。他根本不该来这里,他的世界属于S城的冬天,而这个是另一个鲜活的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尽责的做美食探访者,以免回去时,同事问起,个个不知。他中意八婆婆烧仙草,蜂蜜和奶茶的两种都吃,饱的坐不下。从中山路思明北

路一路向南,慢悠悠的步伐有种倦怠的满足感,终于生出些旅行的惬意来,但却又要回去了。

思明南路的尽头是最美大学,他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有进去。学生时代离他太远,而回忆里充满了和简纪元相关的场景。

他和全任羽是异卵双胞胎,长得并不像,虽然高中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两人的朋友圈子也不一样。加上沙家成先出生,跟着父姓,全任羽后出生,随母姓,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双胞胎。

全任羽是个精力充沛,异常活跃的人,即便回到家,也喜欢和沙家成说个不停,他的老师,同学,朋友在他的描述下栩栩如生。沙家成喜欢听全任羽说话,那是一个他所没办法加入参与的活力世界。

给全任羽递情书的女生不在少数,这甚至不能成为全任羽炫耀的话题。但是有一天全任羽兴奋的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有个男生像我告白,一个外校的男生,说对我一见钟情。

沙家成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全任羽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是男女朋友那种喜欢,看!

沙家成看到了大头贴里靠着全任羽的脑袋笑得很甜的男生,帅气又阳光。他不知道简纪元的名字,全任羽只说‘他’‘他’。

沙家成不明白两个男的在一起是怎么回事,但全任羽却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沙家成知道‘他’会逃课给全任羽买烤地瓜,就因为全任羽说一下课就能吃到。放自己朋友的鸽子,跑去看全任羽打篮球,只因为全任羽要他在观众席守着。逼他念别的女生送来的情书,还不许吃醋。卖掉他最喜欢的手办,为全任羽买一张偶像演唱会的内场票,而他在风雨飘零的场外等全任羽散场。

全任羽告诉沙家成每一个爱情甜蜜的片段,他的有些举动在沙家成看来匪夷所思,甚至有点愚蠢,但全任羽神采飞扬的笑脸上满是甜蜜,沙家成知道自己是在嫉妒,羡慕有个人爱着全任羽,羡慕被爱着的全任羽。

见到简纪元是大一下学期,他和朋友去林大打篮球。半场时,他下场喝水,看到在一旁擦汗的男生,只是一个侧脸,就让他怔怔的站在那里,是他!

全任羽是车祸过世的,沙家成想如果他等待着没有音讯的全任羽会是多么焦躁和不安,当然他肯定有其他朋友可以打探,但是沙家成心里一直牵挂着这件事。

追悼会前,他偷偷用全任羽的手机号群发了一条短信,以父母的名义感谢大家对全任羽的照顾,并告知了追悼会的时间地点。

他一定会想和全任羽告别,可是追悼会那天,沙家成并没有见到他。现在想想他简直就像脑壳坏掉的狗血八点档编剧,一厢情愿虚拟一个感人热泪的

爱情故事。事实上简纪元根本就不想接受全任羽死亡的事实,不需要最后一面,全任羽一直以最美好的形象活在简纪元的心里。

沙家成毫不掩饰的直楞的看着简纪元,以至于简纪元疑惑的转过头,眼睛瞪着他。

就是他!

沙家成视线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简纪元一个人,他咽下一口口水,艰难的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简纪元微微的眯起眼睛,不悦。

烂透了,不入流的搭讪方式。沙家成努力摆脱想一口要掉自己舌头的念头,换了自然的笑脸,“呵,可能认错了,我是S城来的。”

听到S城,简纪元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你住哪?”

“甘泉。”

“哦,我常去那,可能在路上见过吧。”

对,你常来找全任羽。沙家成故作惊喜,“真的?你也是S城的?!太巧了。”

“你好,我叫沙家成”

“我叫简纪元。”

沙家成第一次知道了简纪元的名字,他终于不再是由全任羽用只字片语构成的人物,他鲜活的站在自己的眼前。他和自己同年,旅游管理。一八一,有四块腹肌,喜欢一切球类运动,看书就困,喜欢看搞笑片,笑点极低,笑起来会露出一颗虎牙。爱吃糖醋排骨和古老肉,可以连吃一星期,不爱吃蔬菜水果。喜欢蓝色和白色,讨厌黑色和灰色,讨厌头发染成黄色的人,因为土鳖死了。

老乡、球友、饭友,两个人的话题变得多样起来,但是谁都没有说起全任羽,沙家成没有,简纪元也没有。他们之间的话题更多的是现在,偶尔夹杂点童年故事,高中……用简纪元的话,除了白花花的卷子什么也没有。

对,就像洗到几乎透明的破T恤,你没有扔是因为你只有这件衣服穿。沙家成应和着简纪元的话。

简纪元听了哈哈大笑,“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沙家成看着简纪元的笑脸跟着笑,“我高度正常,没卖点。”

简纪元捧着肚子笑的不行了,“你太黑了。”

沙家成不可则否的笑笑,苍白的高中生活是我的,不是你的。而你的,我只能猜测其中的五光十色,却不知道全部。

他们情侣的关系是从大二下开始的,柳絮漫天的春日。

简纪元感冒打喷嚏把舌头都打麻了,鼻涕直流,把纸巾卷成筒塞在鼻子里,瓮声瓮气的骂娘。

沙家成亲了上。

简纪元楞了一下,躲开,“干吗,不怕被传染啊!”

“没事,传给我你就好了。”

“神经病!”

沙家成又亲了上去,这次简纪元没有躲,不过由于简纪元感冒,沙家成的初吻可真不怎样。

简纪元后来也骂过沙家成,吻技那么烂,不知道吓

跑多少人。

沙家成笃定的笑,只要简纪元没有吓跑就好。

沙家成从没告诉过简纪元,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如果那次不是他头脑一热,他们或许根本不会开始。

他们大三搬出来同居,沙家成以为他满足了,就像享受着全任羽从前的幸福。

事实上不是,他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比较着简纪元对待自己和对待全任羽的不同。以至于有一天,他心生怨念,为什么简纪元不爱他,或者不够爱他。

他忘了同居不代表他们之间有爱情,至少只有沙家成爱着简纪元是不够的。

和父母决裂的事,他没有告诉简纪元,他和简纪元正面临着毕业选择。

沙家成不可能再问家里要钱,所以他必须马上去找工作。而简纪元还不确定,有读研的想法。沙家成想这样也好,至少

两个人还能在一起。

沙家成靠关系找了个在杂志社实习的活,小地方,能学的东西倒不少,就是主编特别爱拉着人喝酒,其他人见惯了,能

躲就躲。只有沙家成是刚去的,哪里敢拒绝,受宠若惊还来不及,一个星期里有两三天醉着回家的。

那次是杂志五周年庆,大家忙活了好一阵,老板也挺高兴的,还发了奖金,周末请吃饭。

这又比不得平时,连老板都在。沙家成是最没地位的,客客气气一个个人挨着敬酒,热乎的套交情。别人来敬酒也是来

者不拒,不舒服了,去厕所里吐干净再回来继续喝。

回去时,已经半夜过了。

沙家成连钥匙都拿不稳,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敲门。

等到简纪元来开了门,沙家成就扑上去,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要亲他,简纪元不耐烦的推阻着,沙家成不依,被简纪元一

把推倒在沙发上,冲撞间一阵恶心,到底是喝太多了。

沙家成手背扶额,他也不想这样的,学着别人说些场面话,还要带着假笑,更要和对方熟的和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似

地,可是他不这样不行,他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叫着简纪元,简纪元……

简纪元过来,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拖着他走。

“疼……”沙家成又死灰复燃的要扒倒简纪元身上,简纪元把他扔到厕所地板,吼道,“够了没!每次都成这样,有必

要吗!!!”

沙家成咧嘴傻笑,挣扎着坐起来,去扒拉简纪元的裤脚管,被简纪元一脚踢开,沙家成嘴巴撞到浴缸上,磕破了。

不知道是不是腥甜的血让沙家成多了几分清醒,他回头去看简纪元,皱着的眉头,极度忍耐的表情。

“干……什么,你……你阳痿啊,我们很久……

没做了,你不……想么……”沙家成开始脱衣服,即使他知道简纪元不

想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可他就是偏忍不住去挑衅简纪元。

简纪元拿下花洒,开了冷水,就往沙家成身上洒。

天气还未暖,冷水浇得的沙家成一身一脸,寒冷激得胃里更难受了,无力的用双手遮挡,“干……什么,干……咳……

……拿……咳……开……”

水没有停,沙家成透过眼前的水帘看见简纪元一脸木然的冰冷表情,他难受的连心都疼了起来。

“唉,我第一次喝的那么醉,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会拨他的电话,简直把他气疯了!哈哈哈哈哈……他从床上爬起来

,连衣服都穿的乱七八糟的,还知道带身份证和钱包,脑子还蛮清醒的。他看到我时恨不得打我一顿,哈哈哈不过他还

是把我送到旅馆里,还帮我洗澡,抱我上床……还在床边坐着看了我一晚上,早上看到他时,两只眼睛都是血丝,吓死

我了。本来他很生气的,结果我一委屈,他就不响了,还来哄我!嗯……好像忠犬哦!”

全任羽曾经说过的话,此刻清晰的呈现在沙家成的脑海里。

“简纪元,你还记得全任羽。”沙家成抬起下巴,任由水流冲击着自己,看着简纪元瞬间变得惊讶疑惑的表情,傲慢的

笑,“我是全任羽异卵双胞胎的哥哥,我知道你们所有的事情。”

简纪元愤怒咬牙的样子,好像有人拿刀捅了他的屁眼,大概还不止一刀,沙家成吃吃的笑。

简纪元几次捏起拳头想要揍人,最后放下花洒,出去。

那一夜,沙家成抱着马桶吐完睡,睡醒了又吐,冷了一夜,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烧的什么都不知道。

星期一,被公司电话吵醒时,沙家成能回忆起来就是那天天亮他爬到上床时,被窝是冷的,简纪元走了,没有出现。

直到半个月后的周末,简纪元来整理他的衣物。

没有招呼,没有表情,沙家成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简纪元是不会开口的,他真心实意的道歉,“对不起。那天我喝多了,我乱说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多了,不,以后不喝了。”

简纪元不可置否的听着他喋喋不休,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告诉他钱他不要了,就当下个月的房租。

如果简纪元换成任何一个人,沙家成也就默默接受,挽留从来是徒劳。可是他对着简纪元做不到,他拉着简纪元的手,不去想象自己此刻脸上哀求宛如弃妇的表情,“简纪元,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我是骗了你,可是你也没有……”他看见简纪元嘴巴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简纪元平静的,就像说他午饭吃了碗面条

一样说道,“你说的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我爱着全任羽。”

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简纪元爱着全任羽……这些字在沙家成脑子里来来回回,张着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空气像毒药,他几乎窒息。

简纪元就和他的父母一样,因为他不是全任羽,所以不论他做了什么,都不会被重视,也不会被原谅。

他本来就赢不了全任羽,他不过是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再次印证这个事实。

愚蠢到可笑!

他以为自己会伤害到简纪元,现在,他明白了,这世界上他能伤害的只有自己。

他宁可自己没有爱过简纪元,那样他们两不相欠。就因为爱过,一切无法抹去,他心有不甘,任由自己的时间纠缠在记忆里,无法前行。

为什么肉体可以老去,心却不能遗忘。

沙家成知道自己是个傻瓜,满世界勇敢的爱情斗士,民政局里进出的人,结婚,离婚,复婚,每个人努力的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他沉溺在过往,时光流转,最后的最后他独自一人。

那是一个下坡道,有些特色的小店,他并没想要购物,但莫名被店的门口悬挂着一张布帘吸引,一片肃静的白色,上只有两个鲜明的黑色艺术字体:未生。

未来之生,还是尚未出生……

沙家成信步走进店内,白色的展架,罗列着售卖服饰,而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静静躺在方格里的围巾。米色,浅咖色、蓝灰依次排列,简单的犬牙图纹加镂空,低调沉稳却不乏设计感。

就是它!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能想到简纪元带着它的样子,略长的头发搭在围巾上,三色围巾和墨蓝色的羽绒服,还有微笑时的虎牙。

够了!别想了!

沙家成你所想象的是从前的简纪元,鬼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你还有没有完!别再做无聊透顶的事了!

可是移不开眼睛,忘不了那张笑脸。

店员注意到他的视线,取下围巾交给他,“这是外贸品,纯羊毛,绝对找不到第二条的。”

沙家成接过,触摸,柔软,果然是纯羊毛啊。

“150元。”

这和价钱无关,沙家成把围巾还给店员。

“给你打个八折吧,这是老客户才享有特别优待。”

“不,我……”

“看得出你很喜欢。”

我脸上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沙家成一愣。

“八折,1

20,讨个吉利,118,好吗?”

‘不’字卡在喉咙里冲不出来,118是简纪元的生日,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不要像个琼瑶剧女主角,所谓巧合不过都是自己主动的臆想。

沙家成掏出信用卡,划账,签单,接过围巾和票单,票单末尾的商户名是:落跑地。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天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吗?好吧,自己的确是个没用的家伙。

落跑地还真是适合他,给旧情人买送不出的礼物,就像他心里那句‘我爱你’无人聆听。

“沙家成。”

沙家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无意识的就答应了一声才醒悟过来,怎么可能在这里遇到熟人。

“好巧,你来这里玩吗?沙家成。”

清晰的传到耳朵里的声音,鼓动他的耳蜗,熟悉的声调唤起大脑皮层深藏的记忆,电光火石间,大脑模拟了几十个应对方式,而他选择了最傻的一个,之前的微笑还僵在脸上,全身上下只有舌头还利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啊,好巧,简纪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来这边玩吗?”

简纪元此刻站在他沙家成一臂之遥的距离,双手吹在蓝色洗的泛白的牛仔裤边,敞开黄绿色格子衬衫里白色圆领T恤,头发剪成板寸,看上比大学里成熟了一些。

天,我一定是产生了幻觉,沙家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围巾。

“我这里读研,旅游与酒店管理。”

“哦……”

沙家成木然的反应让简纪元有点尴尬“你买……围巾?”

“呃……是。”沙家成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围巾,为简纪元而买的围巾。

“挺好看的。”

“是吗,送人的。”沙家成脱口而出,天,干吗说实话。

简纪元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应该会喜欢的。”

沙家成看着他不说话,你怎么知道他会喜欢,你根本不会收到这份礼物,你也不需要,在这南国没有冬天。

“你一个人?找个地方坐一下?”

快走,拒绝他,说再见,说有人在等你,这是上帝给你告别的机会……人只所以需要理性是因为感性容易让人误入歧途,可惜理性多数时候都赢不了感性,通常在悲剧发生后,才会被人用来细细检索。

沙家成别无选择,简纪元在他面前,魂牵梦萦的人。现在他才明白即使简纪元不爱他,他也还是爱他,所以他无法忘怀。爱不是对等的交换,爱是他心里满溢的伤痛,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踏入同一片沼泽。

复古情调的咖啡馆坐满了人,连露天座都是,这样的场景让沙家成有安全感,至少他会努力着不在众人面前失控。

可是简纪元嫌吵,“去我家

吧,很近,我一个人住。”

人鱼的歌声,妖精的密语,不过如此,诱惑。

理智揪住沙家成头上的小辫子,然后崩断。算了,就这样淹死在沼泽里吧,沙家成满心凄凉,带着一点慷慨就义的壮烈和微妙的期待。

简纪元在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辣凤爪,麻辣豆干,辣豆条。

“你爱吃这些?”辣红的颜色看得沙家成心里发怵。

“嗯,配啤酒过瘾。”

人都是会变的,简纪元也不例外。在他所不知道的空白了,简纪元也许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球场上相遇喝的是矿水,这次是冰啤。

简纪元看着沙家成皱眉的表情哈哈大笑,“习惯就好了。”

自从那次醉后,沙家成就不再喝酒了,一口酒下去,凉的脑门都疼。看到简纪元啃着鸡爪吃的津津有味,沙家成忍不住去尝试,‘有友’山椒凤爪绝对是凤爪中的战斗机,沙家成被它白嫩的外表迷惑了,结果被辣的整个口腔烧了起来,舌头晾在空气,一罐冰啤下去还在烧。

简纪元笑着又扔给他一罐,沙家成看到简纪元吃下去一点没事的样子,只能怪自己消受不了。

“辣不是一种味觉,是味蕾被刺痛的感觉,从生理角度来说,爱吃辣的人有自虐倾向。”简纪元又捞起一个鸡爪。

“喂,你不是旅游专业吗?吃辣这和旅游不搭界吧。”

“当然有关系!要了解客人的心理。他们要鞭子的时候可不能给糖吃,越痛才越爽。”

“切!你打算开SM旅馆?”

“可以考虑,这是个好点子,不过在国内操作起来比较麻烦。”

“靠,你还当真。”

“做生意有钱赚就好。开业的话,给你免费尝试一下。”

“不用。谢谢您的好意。”

“哈,客气啥。”

“不客气,你自己玩吧。”

啤酒有气,微涩的苦意,芬芳的后味在体内翻腾,酝酿迷醉,沙家成看到坐在对面的简纪元,扯皮的对话熟稔的像两人未曾有过间隙,时间失衡的错觉,然而,认真的说点什么却也无从谈起。

三年多的时间缩成短短的几行字。

简纪元当年考研失败,回S城找了个工作,做了不到一年,觉得没意思,又加入考研大军,然后到了这里,四季温暖的南国。

“我以为你还在B城混呢。”

“没有,我早回S城了……毕竟……父母在那里。”沙家成撒了谎,又灌了一口酒,不知道这是第几罐了。

毕业时,杂志社留他做事,工资合理,可是他一个人在B城待了半年就感觉自己快死掉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回到屋子里除了孤寂就是孤寂。他甚至搬去学生公寓住,隔着薄薄的门板,听外面热闹声

响。和简纪元在一起的回忆太多,抵过他生命中其他岁月的相加,无形的重压下,他选择了逃离,回到S城。

这些话,沙家成怎么说的出口,即便是借着醉意说出来也是够丢人的,何且说给简纪元听做什么,博得同情吗?

“那倒也是……你家在那。”

“你和……他怎么样?”

他?哪个他?沙家成抚着额头,哈,想起来了,“没什么。”

“没什么,你都给人家买礼物了,多甜蜜呢。”简纪元一副老友关切的样子。

沙家成苦笑,自我开解似地说,“我一头热……你知道,我就这个样,傻里巴气。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收呢。”

简纪元沉默了一会,“会的,你人好。”

好?沙家成头有点重,他连芯子都快烂掉了,“谢谢,不带你这样发好人卡鼓励人的。”

“我不是那意思,”简纪元手指敲着啤酒罐,不看他,“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呗。”

信心是什么?能当饭吃呢?信心是什么?能换钱吗?信心只换来沙家成失败的经验,教会他不再渴求。

沙家成打了个酒嗝,够了,再说下去会触及一些大家都不愿提起的话题,何必难堪。“挺晚了,我……该走了。”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简纪元连忙走过扶住他,“没事吧?”

拂过耳边的气息和温柔的话语让沙家成有一瞬的妄想,如果那晚简纪元是这样温柔的对待自己,是否他们现在依然在一起?脑门枕在简纪元的肩上,狠狠的眨一下眼睛,把液体逼回去。

沙家成深吸了一口气,简纪元的味道,最后一次,站直,故作轻松的笑,“没事,喝多了一点,睡一觉就好了。”话说完,脑袋就发晕,脚骨软成花,他真的喝多了,该死!

简纪元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托住他的身体,“你先躺一下。”

“呵,”沙家成无奈的躺回沙发,“麻烦你,帮我打电话叫车。”

“其实,你可以……住下。”简纪元吞吞吐吐的说。

住下?像从你远方来访朋友一样?睡沙发?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想要的不止这些,不要给我虚幻的泡沫,不如一杯鹤顶红来的干脆。

沙家成虚弱的摇摇手,“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你……”

“真的不麻烦。”

“拜托,帮我叫车。”至少今夜让我有个理想的收尾。

简纪元看了沙家成一会,转身去打电话。

有时候故事早已结束,只不过我们欠自己一个再见,很快,我们就要再见,这次是真的不见。

沙家成闭上眼睛,内心安然。

简纪元迷迷糊糊的醒来,阳光刺眼!天天如此,唉……他猛然间跳了起来,一步踉跄,差点磕到茶

几。

沙家成!

被窝空的,凌乱的痕迹,只说明昨晚曾经有人在上休憩。

该死!

简纪元跪倒在床边,恼恨的捶打着席梦思,席梦思微微的反弹力更是让人烦躁。

操,简纪元把脸埋进被子里,这就是结局吗?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沙家成。三年多了,那个从他老手机里换到新手机里的号码,那个他在某一刻鼓起勇气打过,却得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回复。

伊人逝去,唯有追忆。

曾经他是个为了爱付出所有的人,全任羽像炫目的阳光,吸引他的目光。可是追逐阳光的何止他一人,在爱情的战役里,他只是个初学者,失败也实属正常。

遇到沙家成之后,他学会了安然享受别人的付出。他对沙家成不是没感觉,但不是那种炽热的情感。但时间过得越久,他就越体会到两人间的温情,沙家成像夜晚的月亮,有着柔和的光晕,让人沉静安心。他不知道两人以后会如何,他们还太年轻,现实有太多阻扰和困难,如果到了耄耋之年,两人依然在一起,他大抵有勇气说出‘我爱你’。

这一切想象在沙家成的一句话里就了断了。

“简纪元,你还记得全任羽。我是全任羽异卵双胞胎的哥哥,我知道你们所有的事情。”

当时,他脸上傲慢的笑和全任羽如出一辙。

简纪元从来没想到这段感情会以这种出离的方式结束。

后来回想起来,他第一次看到沙家成就有种微妙的熟悉感,不认识又有感觉认识了很久。沙家成某些表情时呈现的脸部线条,微妙的神韵和全任羽一模一样,只是他没细想,他也不曾费力去了解沙家成。

当这个苦果反噬到他身上时,他除了恼恨和离开,没有别的念头。在看到沙家成哀求时,脱口而出残忍的话语让他有种凌虐的快意。

他把被全任羽抛弃的痛苦移植到沙家成身上。

这就是你爱我的下场。

经年流转,在遇到不同的人后,看着身边朋友爱僧怨别的故事,他再次来审视那段感情。他发现自己不是恨沙家成的隐瞒,他恨的是沙家成捅破的纸,他不想看见的自己——不成熟,用谦卑的方式爱着全任羽,最后被狼狈的抛弃的自己。

后果是,他和全任羽一样糟蹋了一个爱着自己的人。

他没想到上天会给他机会重来一次。

他不爱逛街,那家也不在他的日常路线上,就像大脑被控制,按照设定程序,他走进那家店,然后发现自己站在沙家成面前。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勇者游戏走到终点,屏幕打出闪亮‘WIN’,星星蹦跳的画面让人激动不已。

看见沙家成时,他脸上温柔的微笑,像从前他宠溺自

己时那样,满足里带一点无奈……一瞬之间时光倒流,简纪元的心酸涩不已,然后想要紧紧抓住什么。

简纪元知道以沙家成的性格,他不会忘记两人难堪的分手。可简纪元笃定的是沙家成不是一个不善于拒绝人的人,毕竟两人一起生活过。

所以他需要做的是抓住机会。

咖啡馆只能拿来给朋友叙旧,沙家成不是朋友。啤酒,辣的小食,他不是自作主张的主人,这些是打倒沙家成的炮弹。

他不喜欢沙家成喝酒是因为他太容易醉,不管是啤酒还是红酒,一杯下去他的脸就像在红色染料罐里泡了一圈。

那时他拼命复习准备考研,而沙家成积极的去融入另一种生活,两人一天说不上几句话,一周有两三天喝醉回来的沙家成简直毫无存在感,更别提之前对于简纪元的照顾了。

差异,疏离和生活变化让简纪元脾气暴躁,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恶劣的对待沙家成,沙家成可能永远不会说出那个秘密,至少不会再那么糟糕的节点上道出这个秘密。

全任羽是个无法避免,却又难以开启的话题。整个晚上,简纪元几次想开启这个话题,可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现在怎么样,未来如何,无聊的玩笑话,沙家成大谈他在小岛度假时光,闲谈的味道,可又有种无法逾越的隔阂。

连两人共度的时光都难以触及,简纪元在猜是不是沙家成还留恋那段感情。直到沙家成说买围巾是送给暗恋的人时,简纪元的心才慌张起来,三年的时间崩裂化成一道深壕。

没有那么简单,当初他伤害了他,而现在他却企图跨越彼此所不知的空白时光,再次唤起沙家成的爱意。

他忘了时间足以打败一切,简纪元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沙家成的醉倒在意料之中,简纪元把他抱到床上,亲吻他湿润带着啤酒余香的嘴唇,沙家成无意识的回应更是让简纪元欲望汹涌,自己对沙家成的渴望比想象来的更深,可他……下不了手。

因为渴望更多才有顾忌,他想要的并不是个夜晚。如果这个夜晚注定成为最后一个夜晚,他不论怎么做都无法让自己好受,但至少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在沙家成醒来时,好好到道别。

可他却连沙家成醒来的样子都没看见。

简纪元站起来,期翼沙家成给他留下只纸片语,没有,空白的茶几,空白的桌子,没有消息的手机。而他不知道他住的旅馆,不知道他的航班。

昨晚的一切就似发生在梦里。

简纪元瘫坐在沙发上,消化这个事实。坐了一会,屁股下面又软又热让简纪元有点奇怪,伸手去摸,抽出来才明白,这是沙家成的围巾,买来送人的围巾。

为什么在这

里?

因为他睡在沙发上压着了,所以沙家成没能拿走吗?可以叫醒自己呀,还是因为他连道别都不肯,所以悄悄溜走?果然昨夜是自己勉强他来的。简纪元气馁到呕血,沙家成居然这么讨厌自己!

视线粘在围巾打转,颜色是他喜欢的,质地也不错,这是沙家成要送人的围巾,简纪元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样,此刻心里却开始妒忌。

脑子里念头转了千百个……简纪元翻了个白眼,开始打电话,对方关机。

自己不能拥有沙家成,但也不能阻止沙家成去拥有幸福,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算是对当初分手的补偿。

简纪元一把抓起那条围巾,跳上开往机场的出租。

碧蓝的海,柔软的白云,海边白色的高崎机场完美的像浪漫爱情电视剧里的布景。

可惜这不是为自己准备的,简纪元发现此刻酸涩的心情就像初恋时一样,即便我舍不得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厦门一天有二三十趟飞S城的航班,现在10点23,他冲到服务台了解到,10点40有一班正要飞,马上11点也有一班。是哪一班?还是已经飞?

他在值机柜台前询问,地勤人员用审视可疑分子的眼光看着他。

他抹着脸上的汗,“呃,我不确定他买了哪班,差不多就是这时间。求你了,我……我妈刚刚出了车祸,医院说很严重,我弟弟……求你,求求你……”

“他关机了,我联系不到他,对不起,求你们了,帮忙查一下。”

简纪元低着头,双手抵着柜台,一脸忧伤。这借口可真够丢人的,可情急这下他找不到更感人的借口。对不起,妈,我不是有意咒你的。

地勤人员看了他一会,表示通融。

可是,沙家成的名字不在这两次航班里。

该死!

“难道他已经飞了?”简纪元茫然地望着地勤人员。

“先生,你可以去询问一下东航,之前的航班都是他们公司的。”

“……谢谢。”

在东航值机窗口,他故技重施,再一次得到否定的回答。

简纪元疑惑了,难得沙家成还没到机场?再次拨打他的手机,依然关机,难道是没电了?

这……不成全我,就算了,做回好人也这么难。

“我找人!沙家成。”

“对不起,先生……”

“很急,现在,马上,广播,沙家成!”

“沙……”

“沙家成!”

沙家成从出租上下来,走进机场大厅,隐约听到广播在找人,寻找指示牌,找值机柜台。

地勤人员看见他的证件一愣,“沙家成先生?”

“是。”沙家成疑惑,有什么问题?

“你哥哥刚才来找你,说你的妈妈出车祸,在医

院,很危险。”

“我哥哥?”

“是的,您赶快打个电……”

“我没有哥哥。”

“啊?”

“你们搞错了。”

“啊,可是……”

“我没有哥哥。”

“呃,对不起……您的登机牌。”

“谢谢。”

沙家成拿着登机牌,站在通往安检的路上。

他的姓不多见,地勤人员应该没有搞错。

可谁是哥哥……在这里他只认识一个人——简纪元。

简纪元来找我?

为什么?

难道……沙家成咽了口口水,喉咙发紧,某个重复了多少次的妄想瞬间蹦出星火。真想把脑子敲开了,把那个念头连根拔掉,挖掉那块脑组织……简纪元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来自己!

早晨在床上醒来时,沙家成有点欣喜,又有点悲凉,想象着怀抱着自己时简纪元温柔的样子,为何要在错过之后,展现你体贴的一面,是为了告诉我那几年你是真没有爱过我?

大侦探波罗说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爱她。沙家成何尝不是,当他看到全任羽沉浸在幸福里的笑脸,他相信这一切

是简纪元给予的,他以为自己也可以在简纪元身上找到幸福。

可幸福不是等量代换。

他没有得到简纪元的爱,可是他得到了爱着一个人的幸福,这也是因为有简纪元,所以他很幸福。

从心房一角蔓延出来的缠绕着的期许是渴望爱与被爱……沙家成拖着行李箱走回大厅,给我勇气……简纪元,给我一个机会再爱你。

沙家成走回大厅,明亮宽敞的走道,人来人往,放眼望去。

人与人有多大不同?高度、胖瘦、衣着或者容颜的差异?我们因为什么爱上一个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谁说话,和谁吃饭,和谁睡觉能多大不同,我们一样会活下去,只要生命在继续。在心情低落的刹那,在迷茫的片刻,生活如潮水奔涌而来瞬间淹没感觉。

远远看见那个身影,视线有点模糊,沙家成认真的想想,其实他并不能清晰的回忆出简纪元的摸样,可是在万千人海中他都有自信可以一眼找到简纪元。

不由自主的朝简纪元招手,看着他飞奔而来的身影,那一瞬,沙家成间想哭又想笑,又酸又甜。

“哈,还好你没走。”简纪元长叹了一口气。

“嗯,你……”沙家成微笑。

“呐,你忘了拿。”简纪元递上围巾。

沙家成看了看围巾,看了看简纪元,前方信号中断,亮起红灯的预感。

简纪元看着沙家成不解的样子,心慢慢向下滑……这不是对你很重要吗?我又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就像从前和全任羽在一起时,为了他的一句话赴

汤蹈火……呵,我还真是不成熟……

“咳,这……”简纪元吸了口气,平静的开口,“不是说要送人么,你忘了拿走,所以我……呃……你……”简纪元看着沙家成睁大眼看着他,带着某种他所不明的恐慌,然后慢慢的垂下眼睛,掉转视线。

喂!你是什么反应?!至少有句‘谢谢’吧!!!!

简纪元看了看围巾,又看了看沙家成转回来的视线,客气的问到,“你不要吗?”

沙家成抿着嘴,喉咙里灌满了粗糙的砂砾,又沉又痛,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手不断在使力。刚在想要说‘我爱你’的冲动早在简纪元的言语间被狂风沙暴摧毁的一点不剩。

果然,妄想就是妄想!

谢谢你如此好心,可‘谢谢’两字,沙家成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事实上,我恨你,恨你不合时宜的体贴。

退了半步,沙家成凝视着简纪元,又退了半步,没有可以避免伤害的安全距离。喉咙还在痛,却必须开口,“你不要的话,就扔掉吧!”

简短的一句话费尽力气,是凝聚着全部情意浓缩成的硫酸,滴在沙家成心上,灼痛。不能说爱你,但是可以请你再次残忍的拒绝我。

简纪元一头雾水,扔掉?不是你要送人吗?喂,难道是因为被我碰过了?!简纪元还没想明白,抬眼撞上沙家成的视线,那双眼里凝聚着温柔悲伤,深邃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沙家成带着决绝的神情说完,然后坚定的转身。

等简纪元回过神来,沙家成已背对着他走远。简纪元愣了一下,仿佛时间跳空一格,他朝着那个身影冲过去。

等环抱着沙家成时,简纪元才有点安定感,下意识拥的更紧,“你刚才……”说再见吗……电光火石间,闪电划破天空,照亮黑暗。

——送人的

——我一头热

——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收

——你不要的话,就扔掉

……所以那个人……是我吗?!真的是我吗?简纪元不敢置信,想叫又想跳,欣喜若狂,原来我们想的一样……太多的言语拥堵在喉间,不知道先说那句好,只能用力的拥紧怀里的人。

沙家成尴尬的任由简纪元抱着,简纪元的力气大的有点失控,他呼吸困难,同时注意到路人投来好奇的视线。“……简纪元……”

“嗯?”简纪元简单回答的一个鼻音都充满了欢乐,手却依然不松。

该死!你的心情怎么可以这么好?!沙家成先前悲伤的心情顿时转化成愤然,大力的挣脱出简纪元的怀抱,忘了思索简纪元的行为,只想呵斥……可是面前的简纪元笑的如此灿烂,就像黑白电视机突然雪花,屏幕空白,在你来不及意识它坏掉时,五

彩斑斓的颜色涌现,惊讶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沙家成被击中,愣愣的站着。

然后,简纪元的脸放大,贴近,温柔的触感……

大脑涌现出‘你想干吗’的疑问,沙家成张开嘴,灵活有力的舌头探了进来,搅动、吸吮、舔舐着口腔每一处,火热撩人的气息,甜蜜充满渴望……

我终于疯掉了吗?沙家成闭上眼睛回应简纪元的亲吻,管他呢,世界毁灭吧。

——正文完——

番外

沙家成闭着眼睛,简纪元胸膛贴着他湿漉的背脊,脚背慢慢磨蹭着他的小腿肚,有一丝做爱后的酸胀和倦怠,有一点荡漾在心尖散不去的柔情。

南国的风带着湿润,明媚的光吹动窗帘,波浪形的线条重复,重复。

他拉过简纪元的手,放到胸前,嘴角有笑。

这样懒散的周末场景美妙的像电影里描绘的天堂,唔,不是有上帝的那个天堂,是充满了情色的恋人天堂。

和简纪元同居了三个月。

在机场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仿佛是为了弥补两人错失的时间,没有过多对于未来的计划,沙家成辞了职,飞到南国,落到简纪元的怀里。

三个月的生活里,他们重新了解因为时间而变化的彼此,既熟稔又新鲜,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生活充满了滋味。

“下周你出去,要多久能回来?”简纪元的气息喷在肩膀,沙家成痒的想挣扎,简纪元搂得更紧些,开始啃咬他的耳垂,“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我也想你呀。”沙家成找了一家总部在B城的杂志社,作为华南分部的特派编辑,负责客户软文,信息采集和部分广告事宜,经常出差。但也有好处,不用坐班,处理文字内容时,他可以在家通过网络和公司同事沟通,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简纪元在一起。

“不要啦,不要去……留下来陪我……”简纪元放弃耳朵,转而吸吮沙家成敏感的脖子,沙家成不受控制的呻吟出声。

对于简纪元这种撒娇似的抱怨,沙家成一开始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接着是为难,觉得自己愧对了简纪元。后来才发现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在撒娇,就像一只黏人的大型猫科动物,死沉的压在你身上,看到你困扰的表情还一脸无辜。

习惯了之后,沙家成学会打哈哈,说两句“很快就回来”“乖啊~带好吃的给你”之类的话,但每次听到简纪元撒娇,心里还是很受用,被需要的满足。

这家伙比以前可爱多了!

每过一天沙家成便觉得自己对简纪元的爱多了一份,多到要满溢出来,却又不能停止。

“我同学找了个投资方,拉我一起搞小旅馆。”

“在哪?”

“岛上呗。”

“…

…挺好啊……”

“……就当经验,可能会忙一阵……”简纪元一边亲吻沙家成背脊,一边手向下滑去,“……怎么办……好讨厌……”

“唔……别闹……”沙家成握住他作恶的手,简纪元的手指在他的掌心画圈圈。

简纪元要去岛上……沙家成一直想知道一件事,“你是不是很遗憾没能和全任羽一起小岛?”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又在了一个糟糕的节点说了不该说的话。

果然简纪元抽手,直起身,背脊被风吹拂的凉意让沙家成不敢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我又把事情搞糟了!重蹈覆辙的绝望,沙家成语无伦次,“啧……我……不是……我……”

简纪元扳过沙家成的身体,正面面对,沙家成睫毛低垂。

“头转过来。”简纪元语气有一丝不耐,傻瓜,不面对面,怎么说话。

沙家成僵僵的咽了口口水,没有动,简纪元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看我!”

沙家成的视线回闪一下,又闪开。

这家伙……是我以前做的太糟糕吗?简纪元叹了口,手穿过沙家成的腋下,环住他的背,软声哄到,带着无奈,“我没生气……真的啦,你看看我都抱着你耶……你想问就问嘛,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对不对?”

好像……简纪元真的没生气,沙家成垂着的双手抱住简纪元,简纪元拍拍他的背,以示鼓励。

“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爱着全任羽。”沙家成捡了句更糟糕的来讲……我难道是存心吵架的?

简纪元沉默了一会,承认,“我说过。”然后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抓着沙家成的臂膀,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了气你。”

沙家成回想了一下当初的场景,居然不痛了。

“那话也是真的,没有人能忘了自己的初恋,何况我……”简纪元说着,停下来抓抓头,有点尴尬,算了,反正沙家成都知道,“何况我那时候真的很爱他,被甩了……真的是伤心的和死了一样……喂,你干嘛这个表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沙家成傻愣愣的看着简纪元,有点地方不对,“我,我没听说过你们分手,我以为他出车祸时,你们还是……”

“他出车祸是高三上学期,那时候我们已经分了,”简纪元补充,“高二暑假前就分了。”

不可能,全任羽说这话——趁着寒假和他去小岛玩——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沙家成还想夏天都没过就想到冬天的事。

不久,全任羽就出事了。

沙家成不敢置信的看着简纪元,简纪元叹了口气,忍不住用自我嫌弃的口气说道,“你知道全任羽很惹眼的,那时候好几个学长也在追他,还有一

个是你们学校保送到复旦,又高又帅又多金,简称高帅富啦!虽然我是第一个追他的男生……但是……”

“所以……”

“所以!”简纪元食指戳了一下沙家成的脑门,“不是我!”

沙家成抓住简纪元的手指,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要考到这里来?”

“啊……这个……”简纪元抬头望着天花板,把下巴和脖子直成一条线,沙家成看着简纪元下颚骨一张一合。

“因为某人说S城的冬天太阴太潮,没有暖气。B城虽然有暖气,但是太干。所以我想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有这么说过吗?”沙家成隐约记起似乎有这么件事。

“好啦!你没有。”简纪元猛的低头看着沙家成,瞪着他,凶巴巴的说,“哼!不是你说的!”

咦……沙家成看着简纪元脸上两陀微红,他这是在害羞吗?!

“那是谁说的啊?”

“喂!你……”简纪元看似要恼了,沙家成噗呲一声笑出来,这家伙简直可爱死了!

“好啊,你居然敢笑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快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缴枪不杀,否则皇军死啦死啦滴……”

沙家成的腰肢被简纪元挠着,停不了的笑,“哈哈哈哈哈……皇皇军,放……哈哈哈……放过小的,小的……不敢,哈哈哈……不敢啦……哈……”

“不行!快说你怎么回报皇军!”

沙家成媚眼如丝,咬着下唇求饶:“……皇军说什么都行……”

“哼!这可是你说的,记牢了!”

简纪元霸道的俯下身,以吻封缄。

南国的冬天没有雪。

******

随着春节的来到,沙家成不得不老实地向简纪元交代多年前和父母出柜的事。

简纪元知道后惊讶了半天,忍不住道,壮士!

但是简纪元还没有向家里坦白,不可能带着沙家成回去,而沙家成也不愿意回去。坐在旅馆里看春晚,同一个城市的爱人伸手不可触,还不如和以前一样独自去旅行。

简纪元正和沙家成浓情蜜意着,也不愿意他独自一人,两人在一起纠结了半天,决定沙家成留守,简纪元尽快赶回。

沙家成并不介意简纪元没有出柜,毕竟不是谁的父母都能接受,有时候不得不讲究策略,选好时机。而且现在简纪元和他凡事都有商有量,很有两口子过日子的味道,这样的生活让沙家成心安。

除夕夜,和简纪元陆续通了几个电话,一起在春晚的倒数计时中一起揭开了新的一年,这是沙家成最幸福也是最期待的一年,即便两人现在分隔两地,但是情感牵系着彼此。

只是……

打开手机,那个看过无数次的号码,没

有勇气按下。

你们还好吗?沙家成想不起父母的摸样,全任羽的逝去让他们变了很多,而他不是一个会哄父母开心的孩子的……

十二点的钟声已过,单调的铃音重复,沙家成在挂掉电话不要打扰他们睡觉和期盼他们接起电话间犹豫,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在沙家成想要按下停止键的一刻。

话筒里传来一个声音,喂。

低沉,有点沙,但比记忆中的苍老,沙家成抬手遮住眼睛,害怕液体顷刻而下。

——喂?

——爸。(故作镇定)

——小成吗?(有点抖的声音)

——嗯!是我。

——(话筒被掩住,隐约听到父亲在说是小成,快来……)

——小成,你……你还好吧。

——嗯,我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父亲欣慰的重复了好几遍)

——你们怎么样。

——我们……也挺好的。

——嗯,那就好。

——(沉默)

——爸……

——你……

——(撞话的同时,两人脱口而出你先说)

——咳,小成,你现在在哪里?

——厦门。

——哦。

——那你忙吗?

——还好,有时挺忙的。

——哦,那好。身体当心。

——好。

——嗯……那个……

——?

——有空回来看看。

——好。

——嗯……那个……你有朋友了没?

——(傻掉)

——你之前说你那个……你现在有没有朋友……

——有

——哦,挺好的。

——(眼泪流下来)

——好好过,你们年轻容易吵架,两个人过日子要相互让着点阿……

——嗯,爸,我知道。

——有空带他一起回来看看。

——嗯,好的。

沙家成不记得自己怎么挂掉电话,也不知道父亲在电话那头是否听到他的哭泣,他们并不是不爱他,只是有时候他们没有选对表达的方式。

简纪元想沙家成想的紧,不到一点又一个电话,原想督促沙家成早点,没想到听到沙家成在哭,吓得他从床上跳到地上,大嚷,“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简纪元最糟的念头是家被火烧了,“你别急,人没事就好了,你跑出来没?”

沙家成哭了一会才止住,“我没事。”

“外头冷不冷?”

“啊,我在屋里。”

“不是房子被火烧了么?”

“……没,我给家里打电话了。”

简纪元等了一会,没声音,“然后呢?”

“你订了回来的机票没?帮我也订一张。”

“啥?”

“我明天回来。”

“好,那我去

相关主题
文本预览
相关文档 最新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