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4期No 14 2003
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总第127期Sum No 1127
[收稿日期]2002-12-10
k 语言#文学#艺术k
谈5他们的眼睛望着上帝6的女性主义意识
程锡麟
(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四川成都610064)
[摘 要]5他们的眼睛望着上帝6是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佐拉#尼尔#赫斯顿的代表作。本文以女主人公珍妮的婚姻问题为线索,运用女性主义批评的观点,讨论她成长的几个阶段,说明她如何冲破父权制社会的束缚,不断地寻求自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逐步成为一位具有女性主义意识的成熟妇女。珍妮这个人物成为美国女性主义文学传统和黑人妇女文学传统中的一位光彩夺目、影响深远的角色。这部作品也成为女性主义文学经典。
[关键词]婚姻;父权制社会;自我;/声音0;女性主义意识[中图分类号]I106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766(2003)04-0074-06
佐拉#尼尔#赫斯顿是在美国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出现的一位重要作家。她曾一度被人遗忘。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女权主义运动和女性主义批评的高潮中,她才被重新发掘出来。她的5他
们的眼睛望着上帝6[1]
(1937年)是一部被誉为黑人妇女文学经典、女性主义文学经典和20世
纪美国文学经典的作品[2]
。这也是一部成长教育小说。这部小说塑造了一位在美国文学史上光彩夺目的女性角色珍妮#克劳福德#基利克斯#斯塔克斯#伍兹。女主人公的这个复杂姓名蕴涵着她成长的进程,/克劳福德0、/基利克斯0、/斯塔克斯0和/伍兹0分别代表着她成长的四个阶段:婚前阶段、第一次婚姻、第二次婚姻和第三次婚姻。/婚姻0是她成长过程的关键概念。珍妮的成长过程即是她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和发展的过程。
一
珍妮本姓克劳福德,出生于美国南方一个黑人家庭。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家出走了,一直杳无音信。她从未见过父亲。珍妮从小便由她曾经当过奴隶的祖母南妮抚养。由于珍妮自出生就住在白人主人沃什伯恩后院的房子里,同主
人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所以在6岁之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不是白人。她6岁时,有人给沃什伯恩的孩子和珍妮一起照相。珍妮竟认不出照片中的黑人就是自己。这是一件给幼小的珍妮带来巨大冲击的事情。这件事也表明了珍妮与自己种族的隔离和缺乏自我意识。
在珍妮成长过程中另一件影响深刻的事情是珍妮性意识的觉醒。在珍妮16岁的那个春天,珍妮连续三天在家后院里观察梨树的开花。她躺在梨树下,观看蜜蜂在盛开的梨花间采蜜。小说这样描写道:
她看见一只带着花粉的蜜蜂落入一朵梨
花的圣所中,成千的花萼起身来迎接这爱的拥抱,这株树从根部到最小的树枝都在欣喜若狂地颤抖,每一朵花都浸润着玉液、狂喜得涌出琼浆。这就是结婚!,,然后珍妮感到一种怅然所失的美妙而痛苦的感觉,这种
感觉使她一身倦怠无力[1](p.24)
。赫斯顿接下来继续描写珍妮和她的感受:
啊,成为一株梨树)))任何开花的树!
成群与花接吻的蜜蜂歌唱着世界的诞生!她16岁了。她有着郁郁葱葱的叶片和含苞欲放的花蕾,她想同生活抗争,然而生活似乎
在躲避她。为她歌唱的蜜蜂在哪里呢[1](p.25)?
这段生动而富于象征意义的描述表明了这一场景唤醒了珍妮的性意识,情窦初开的珍妮热切地期待着爱情和婚姻的到来。
随后珍妮期待的事情发生了。一天,珍妮在家门口同一个叫约翰尼#泰勒的懒散黑人青年接吻。这件事标志着珍妮告别了少女时期。同时他们两人的接吻正好被南妮看见了。这一事件对南妮是一个沉重打击,/南妮的头和脸看起来就像是被风暴刮断了老树的根0[1](p.26)。南妮曾经是奴隶,多次遭到白人的凌辱。她的女儿)))珍妮的母亲)))便是受辱后的结果。而珍妮则是她的女儿遭强暴后的结果。她的女儿就是因为此事感到羞耻而离家出走。南妮深深感受到:黑人妇女受到白人和黑人男人的双重压迫。她希望珍妮能在婚姻中得到安全和保障,过上富裕、平安的生活。在南妮眼里,约翰尼#泰勒是一个废物。她告诫珍妮:他会/用你的身体来擦他的脚0[1](p.27)。她要珍妮立即嫁给一位富裕可靠的男人,这个人就是洛根#基利克斯。
然而,珍妮并不喜欢洛根#基利克斯,说他/看起来像墓地里的骷髅0[1](p.28)。在她们祖孙俩为婚嫁问题发生冲突之时,南妮对珍妮告诫道:亲爱的,就我所了解的来讲,白人主宰了一切。或许远在大洋里的某个地方是黑人掌权,但是,除了我们见到的情况之外,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因而白人把重负扔下,叫黑人男子把它拾起来。他把它拾起来了,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不过他没有搬运它。他把它交给了他的女人。依我看,黑人妇女是世界的骡子。我一直在祈祷,希望你会不一样。上帝,上帝,上帝啊[1](p.29)!
这段话表明了南妮这位美国黑人妇女的切身感受和愤怒:黑人妇女遭受到种族和男权的双重压迫,处于美国社会的最底层。同时,她祈祷她的后代再也不要受同样的遭遇。这段话生动地表达了作品的女性主义主题。
在南妮声泪俱下的劝说下,珍妮终于同意嫁给洛根#基利克斯。
二设定的角色。把一个妇女的命运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在父权制社会里是理所当然的观念,对于曾长期当奴隶的南妮更是十分自然的。她把婚姻视为珍妮的出路,以此来避开穷困和侮辱,并且认为婚姻是带来较高社会地位的机会。而珍妮最初还对这桩婚姻抱有幻想。她期待/婚姻会像太阳带来白天那样带来爱情0,/她在结婚后会爱上洛根。,,她不再是孤独的了。0[1](p.38)洛根#基利克斯是一位中年男子,比珍妮的年龄大得多。他拥有60英亩地和一栋房子。虽然他爱珍妮,但是他对珍妮浪漫的爱情和婚姻观念不能理解,更不能在精神上和肉体上作出回应。他同南妮一样,是一个物质至上主义者。在他的眼里,珍妮同他的土地和房子一样,只是他的一笔财富,一头干活的骡子。在他认识到珍妮并不爱他时,他便去买第二头骡子,让珍妮下地干活。
同洛根结婚后,珍妮丝毫感受不到她所憧憬的浪漫爱情和幸福婚姻。她的婚后生活与她在梨花树下的美妙体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婚前的幻想彻底破灭了。两个多月后,珍妮感到郁郁不安,便回去看南妮。她向南妮抱怨说:/因为你告诉我:我一定会爱上他,可是,可是我并不爱他。或许有人会告诉我如何去爱,但是我做不到。0南妮则回应道:/你在一个忙碌的日子回到这儿,满口傻话。你有了你一辈子都可以依靠的支柱和巨大保护,而且每个人都向你摘帽致意,称呼你基利克斯太太。你却跑到这儿来烦我,谈论爱情。0南妮还说:/,,买了一栋房子,又买了60英亩地,就在大路旁,而且,,那是我们所有黑人妇女都梦想渴望的事。这爱情!那只是让我们从早到晚拼死拼活、流汗劳累都看不到的东西。0[1](p.41)南妮的这两段话清楚地表明了她那一代黑人妇女的婚恋观,她们是从她们的亲身痛苦体验出发,把经济条件放在了首要地位。而珍妮对南妮的婚恋观作出了反驳,她说:/,,我对那块老地并不在乎。我可以每天把10英亩地扔过篱笆去,决不回头看它落在哪里。我对基利克斯先生的感觉也是同样。有一些人永远都不值得爱,他就是其中一个。0[1](p.42)她还说:/我希望我的婚姻是甜蜜美妙的,如同你
[1](p.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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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迥然不同的婚恋观,这也为以后珍妮的出走埋下了伏笔。小说的叙述者接着也评论道:/她现在知道婚姻并不产生爱情。珍妮的第一场梦死了,于是她变成了一个妇女。0[1](p.44)
就在珍妮回家一个月后,南妮去世了。
不久,珍妮正在切土豆种子时,遇上了乔#斯塔克斯。他/衣着讲究0、/有着城里人气质0。他衣袋里装着三百美元,要到一个将全是由黑人组成的镇去。他雄心勃勃,要在那里大干一番事业,要成为那儿的/一个大声音0。乔对珍妮表示:/一个像你那样漂亮的洋娃娃应该坐在房前的门廊上,坐在摇椅里,摇着扇子,吃着别人专门为你准备的土豆。0[1](p.48)他提出要娶珍妮为妻。在珍妮眼里,乔虽然不是/开花的树0,但是他代表着/远方的地平线0,他代表着/变化和机会0[1](p.50)。在同洛根大吵一架后,珍妮便离开家,同乔一道走了。在路上,珍妮把身上系着的围裙解下来,扔到路边的树丛中。这围裙象征着她在父权制社会里只是一头干活的骡子。她扔掉围裙意味着她告别了她人生的/骡子0阶段。
三
乔#斯塔克斯勤劳能干,雄心勃勃。他到了伊顿维尔后,带领当地居民修路,建镇自治。他自己掏钱买了街灯。他很快就在当地树立了自己的威望,被当地居民选为镇长。他买了地,盖起了当地最大的一栋两层楼房,并在这房里开了一家商店。他集镇长、邮局局长、地主和店主于一身。他实现了他要成为/一个大声音0的愿望。他常常自称/我上帝0(I God)。同时,乔#斯塔克斯也是一个物质至上主义者。他崇尚白人的观念。他把自己的新房漆成/耀眼的白色0,同南方种植园传统的房子一样。他要把伊顿维尔变成可与大路上方的白人城镇相比的地方。
虽然,与乔#斯塔克斯的结合是珍妮自己的决定,斯塔克斯为珍妮带来了富裕、体面、有地位的生活。但是,斯塔克斯依然是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他并未平等地对待珍妮。他只是把珍妮视为他的玩物、点缀,供他观赏的笼中鸟。斯塔克斯在多次场合都表现了他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在选举斯塔克斯为镇长的集会上,有人提议请斯塔克斯镇长夫人讲话,斯塔克斯马上打断众人的鼓掌,说道:/谢谢你们的赞扬,可是我的妻子根本不懂如何演讲。我同她结婚决不是为了那类事情。她是一个女人,她的位置是在家里。0[1](p.69)
在斯塔克斯家的门廊上,当地人常常聚在那里谈天和讲故事。珍妮很想参与这种聚会,但是斯塔克斯禁止她参加,更不许她开口讲故事。他对她说:/珍妮,你是镇长斯塔克斯夫人。我上帝,我不明白像你这样地位的女人怎么会喜欢那些连自己睡觉的房子都没有的人吐出的口香糖渣。0[1](p.85)他便把珍妮赶进商店里去卖东西。珍妮有一头秀发,斯塔克斯发现有男人在商店里偷偷抚摸她的发梢,为了防止其他男人对她的觊觎,他/命令珍妮把头发束起来0。/她在那儿是供他看的,而不是让那些人看的。0[1](p.87)
对于这种父权制社会的压迫和歧视,珍妮曾一度表示过不满。她对斯塔克斯说:/你喜欢告诉我做什么,而我却不能告诉你我的看法!0[1](p.110)珍妮口头上的反抗并未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使斯塔克斯更变本加厉地压制她。/他要她顺从,他同她斗下去,直到他感到他获胜才罢休。0[1](p.111)于是,珍妮逐渐/把嘴紧闭起来,学会了不作声0。
女性主义批评认为,在父权制社会里,男人主宰了一切,是社会的主体,妇女没有发言权,是沉默的客体。珍妮在她的前两次婚姻中,都是男人的附属物,是任人摆布的沉默的客体。一个人丧失了声音,失去了发言权,即是丧失了他(她)的自我。要寻求自我和实现自我,就要找到自己的声音。
珍妮并没有永远地沉默下去。她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一天,珍妮因未能切好一支雪茄而遭到斯塔克斯当众羞辱:/我万能的上帝!一个女人呆在商店里都老到了玛土撒拉1的年纪,还不会切像一支雪茄那样的小东西!不要站在这儿瞪大眼睛盯住我,你的屁股几乎都下垂到膝盖了!0[1](p.121)对此,珍妮反驳道:/现在我不是一个年青姑娘,但也不是一个老太婆。我看我的外貌和我的年纪也是相符的。,,你在这儿挺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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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吹了许多牛,不过除了你的声音大,它们都一文不值。哼!说我显老了!当你把你的裤子脱下来时,你才显出了生活的变化。0[1](p.123)此时,小说的叙述者评论道:
然后,乔#斯塔克斯意识到,所有的意义和他的虚荣都像洪水一般泄掉了。珍妮剥夺了他对无坚不摧的男子气概的幻想,那是所有男人都珍视的,这太可怕了。就像扫罗的女儿对大卫所作的事1一样。但是,珍妮所做的更严重,她当着众位男人的面,把斯塔克斯的空虚的盔甲拉了下来,而他们大笑起来,还将继续笑下去[1](p.123)。
珍妮这段反驳斯塔克斯的话对他是致命的一击,它严重地刺伤了他的虚荣心,打碎了他在家庭和在该镇的权威。这段话也是珍妮从沉默的客体转变为拥有自己声音的主体的转折点。
此后,珍妮与斯塔克斯分居,两人处于/冷战0状态。失去了男性权威的斯塔克斯随后一病不起,不久便死去了。在举行了斯塔克斯的葬礼的当晚,珍妮把全部发带都烧了。这些发带象征着父权制社会对妇女的束缚,珍妮烧掉发带标志着她终于冲破了传统观念的羁绊,走上了自主的道路,她人生的一个新阶段开始了。/她将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度过后半生。0[1](p.137)这只/笼中之鸟0终于冲出了笼子,开始了自由的飞翔。
这时,珍妮开始对过去进行反思。她对她祖母南妮的看法发生了变化。作者写道:/她恨她的祖母,多年来在怜悯的外衣下,她把这种恨对自己隐藏了起来。,,南妮夺走了上帝创造出的最大的东西)))地平线)))无论一个人能走多远,地平线总是在你的前方。南妮把它变成如此小的一件东西奉献出来,她把它系在孙女的脖子上,紧得来足以使孙女窒息。她恨这位老妇人以爱的名义使她扭曲了。0[1](pp.137-138)/地平线0是这部小说的一个重要隐喻,它暗指一个人对自我的发现。这一段话也表明珍妮对人生、对爱有了新的认识。这也表现了她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
四
由于珍妮拥有令人羡慕的财产,所以这时镇内外来向她提婚或求婚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她都拒绝了。一天,一个名叫迪#凯克的年青人到珍妮的商店来买烟。他提出要教她下棋。这使珍妮十分高兴,因为下棋是男人们的游戏,妇女无权参加。迪#凯克的这个举动表明他是平等地对待她。那天晚上迪#凯克走后,珍妮感到/迪#凯克不陌生。仿佛她整个一生早已经认识了他0[1](p.151)。这里小说用了象征的手法写道:/她坐在门廊上,注视月亮升起。不久,琥珀色的月光如潮水般地覆盖大地,消除白天的干渴。0[1](p.151)这里月光滋润大地的象征暗示着珍妮在受到20多年不平等婚姻的压迫之后,第一次体验到了渴望已久的男女平等的幸福感受。
作为镇长的遗孀,珍妮在当地是一个成功和上层阶级的象征。而迪#凯克比珍妮小12岁,是一个流浪汉和外来者。他和珍妮的接近招致当地居民的怀疑和非议。连珍妮的朋友菲比也来告诫她:/难道你不担心他只是为了追求你的钱,而且他还比你年青得多吗?0[1](p.169)然而,珍妮认为,迪#凯克是她获得幸福的机会,她要抓住这个机会。她对菲比讲:/我过去按祖母的方式生活。现在我要按自己的方式生活。0[1](p.171)这句话表达了她要独立自主地生活的决心。
珍妮同迪#凯克结了婚,离开了伊顿维尔,居住在佛罗里达大沼泽地。在那里,他们开始了对于珍妮来说是全新的生活。迪#凯克教她射击打猎,后来珍妮的枪法比迪#凯克还准。在迪#凯克的动员下,珍妮穿上了工装裤,白天他们一起下地干农活。晚上,农工们聚集在他们家,听迪#凯克弹吉他,大家讲故事、赌博。所有一切活动珍妮都能参加。她/可以听、可以笑、也可以讲话0[1](p.200),她能够听别人讲故事,也能自己讲故事。而这些在前两次婚姻生活中都是不可能的。现在她能够在男人们面前讲话,这表明她拥有了自己的/声音0,获得了与前两次婚姻不同的地位,她在/自我发现0的道路上有了重大进展,她终于找到了自我。与前两次婚姻的象征/围裙0和/发带0形成对比,珍妮穿的/工装裤0成了她获得了自由和平等地位的象征。英国批评家彼得#梅森特也指出:对于已处于黑人上层社会的珍妮来说,/穿工装裤表示的不是耻辱,而是-解放.和真正的自我表达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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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段时期珍妮同迪#凯克之间的关系并非一直和谐融洽,他们也发生过冲突。珍妮同开餐馆的特纳太太成了朋友,常有来往。但是特纳太太具有种族主义的思想,讨厌黑人,包括迪#凯克,她要珍妮与黑人划清界限。不过,珍妮并不同意她的看法。特纳太太之所以愿意同珍妮交朋友,是因为珍妮肤色浅,具有白人的特征。迪#凯克听到她们的谈话,感到十分不快,希望特纳太太再也不要到家里来。一天,特纳太太带着她的弟弟来了,她把他介绍给珍妮认识。迪#凯克气愤极了,便打了珍妮耳光。这里,小说的叙述者就此事评论道:/不是因为她的行为证明他的嫉妒是有理的,而是它发泄了他内心中的恐惧。能够打她使他感到安慰,使他感到他仍然拥有控制权。打得一点都不严重。他只是打了她不重的几耳光,以表明他是发号施令的人。0[1](p.218)这件事在当地民众中引起了议论,一位男子对迪#凯克的行为表示赞赏和羡慕。迪#凯克则得意地说道:/我要珍妮在哪里,她就会在那里。她是那种妻子,我就是喜欢她的那一点。我不会粗暴对待她。昨晚我并不想打她的,可是,那老特纳太太把她弟弟带来,想要勾引珍妮,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不会因为她没有干什么而打她。我打她是为了让特纳姐弟看谁说了算。0[1](pp.219-220)这一事件表明:囿于当时的社会环境和历史条件,即使是迪#凯克也免不了具有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书中没有描写珍妮本人挨打后的反应,故事的以后部分也未提及,仿佛此事并未对两人的关系产生影响。不过,这不大合乎珍妮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这似乎应该算是这部小说在人物塑造上的一个疵点吧。对此,批评家玛丽#海伦#华盛顿评论道:
正如许多女性主义批评家指出,妇女确实处于沉默失声的状态,即使是在由妇女创作的文本里。在5他们的眼睛望着上帝6中,在需要听到珍妮声音并且我们期望她作为故事的主体讲话的关键之处,却听不到她的声音。或许,在这个文本中最令人吃惊的沉默失声发生在迪#凯克打珍妮之后。珍妮被打这一事件完全是通过男性社会的眼睛来
[4]了另一重大事件。飓风袭击了他们所在的地区。他们两人在洪水中挣扎时,一只大狗要咬珍妮,迪#凯克同狗搏斗,杀死了狗,但狗也咬伤了他。不久,迪#凯克患上了狂犬病。他在神智失常的状况下,从枕下取出手枪对着珍妮瞄准。此刻,珍妮出于自卫,拿起一支来福枪,两支枪几乎同时开火。迪#凯克未打中珍妮,而珍妮打中了迪#凯克。
不少批评家都对这一事件的意义作出了评论。限于篇幅,这里仅简要列举三位的批评。唐纳德#R#马克斯说:/珍妮为了生存被迫杀死了他。这样做,珍妮第一次在异性关系上取得了独立,并随之取得了她个人长期的平静。0[5]坦莱#威廉斯评论道:/杀死迪#凯克表明一位黑人妇女具有爆炸性的力量来拥有自己的声音并讲述自己的故事。0[6]克莱尔#克雷布特里认为:/珍妮需要自由和扩展她的地平线胜过需要爱情)))这一主题将再次出现,尤其是小说结尾消除了与迪#凯克的浪漫关系,把浪漫的男主人公从女主人公的生活里切除,同时使她变得更坚强而不是更软弱。这里,赫斯顿有意识地抛弃了传统小说的幸福结局。0[7]这些说法都有着各自的视角和道理。笔者则倾向于认为:这一事件表明了珍妮发展到这一步,已从/骡子0、/笼中鸟0成长为一位独立、自主、自强的大写的/人0。
婚姻在珍妮成长的进程中是极为重要的因素,婚姻状况的变化是她不断寻求自我的进程,是她作为一个黑人女性追求独立、自主地位的进程。她对婚姻认识的深化过程也是她不断自我发现、走向成熟的过程。经历了这三次婚姻,珍妮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逐步成为一位具有女性主义意识的成熟妇女;从一个沉默的/客体0变成一个有着自己声音的/主体0。在主题和人物上, 5他们的眼睛望着上帝6与美国文学的另一部经典作品凯特#肖邦的5觉醒6有着相似之处。后者也描写了女主人公埃德娜的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她不愿作男人的附属品,渴望真正的爱情,不顾父权制社会的束缚,努力去寻求自我。不过不同的是,在其男友在传统世俗社会的压力下退却之时,她自己失去了继续抗争的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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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5他们的眼睛望着上帝6是第一部明确表达女性主义意识的黑人女小说,珍妮是黑人女作家塑造的第一位具有独立自主思想、具有女性主义意识的人物。这对于一位出生在19世纪、主要生活在20世纪上半叶的黑人女作家,在美国二三十年代的社会历史条件下,能够创作出这样具有超前意识的作品,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5他们的眼睛望着上帝6是一部自我发现的小说,一部女性主义的成长教育小说,也是一部/觉醒0小说。它探索了女性主义文学关注的性属(gender)问题、性政治(se xual politics)问题和妇女的身份(identity)问题。赫斯顿在小说的主题、人物、叙事手法、语言和黑人民俗文化因素的运用等诸多方面都对包括格洛里亚#内勒(Gloria Naylor)、盖尔#琼斯(Gayle Jones)、托尼#凯德#班巴拉(Toni Cade Bambara)、艾丽斯#沃克、托尼#莫里森等在内的许多黑人女作家产生了影响。这部作品具有的丰富内涵为建立黑人妇女文学传统作出了重要贡献。它当之无愧地成为美国文学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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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Feminist Consciousness in 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
CHENG X-i l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ichuan University,Chengdu 610064,China)
Abstract :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 is a representative novel of American black woman writer Zora
Neale Hurston.Taking the marriages of Janie,the female protagonist,into consideration,the author discusses the phases of her growth with a feminist critical point of view,tries to explicate how she breaks the bond of patriarchal society,searches for her identity,and develops from an innocent girl into a woman with feminist consciousness.Janie is a shining and influential charac ter in American fe minist literary herita ge and in Afro -American women liter -ary tradition.This novel,too,has become a classic of feminist literature.
Key words :marriage;patriarchal society;identity;/voice 0;fe minist consciousness
(责任编辑:庞 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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