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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安史之乱中诗人诗风的转变_魏富云

* 收稿日期:2006-04-20
作者简介:魏富云(1956-),女,福建人,讲师,主要从事唐代文学研究。
=语言文学>
唐代安史之乱中诗人诗风的转变*
魏富云
(三明学院中文系,福建三明 365004)
摘要:/安史之乱0是唐王朝由盛转衰的历史转折点。社会的动荡,战争的磨练,诗人们开始重新
给自己定位,也重新开始创作符合新的社会环境的诗歌。因此,作为特定阶段的乱世文学,即/安
史之乱0中的文学,呈现出新变的特征。诗风由盛唐的自信、乐观、豪放走向了反思、沉郁、低靡。
就此对/安史之乱0这8年及其前后的诗歌创作作了研究。
关 键 词:安史之乱;诗风类型;审美观
中图分类号:I222.7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0924(2006)07-0126-03
On the Change of Poetic Style of Poets in the Period of
/An Shi Zhi Luan0Turmoil in Tang Dynasty
WEI Fu_yun
(Chinese Department, Sanming University, Sanming 365004, China)
Abstract:/An Shi Zhi Luan0Turmoil is the turning point ofTang Dynasty fromprosperity to decline. With
social disorder andwars, poets began to re_orientthemselves and thus began to compose poems in accordance
new social environment. Therefore, literature in the period of/An Shi Zhi Luan0Turmoil, as literature in
troubled times, took inevitably to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hange. The poetic styles changed from confident,
optimistic and forthright ones in prosperousTang Dynasty to reflecting, depressed and declining ones. In the
past, scholars either discussed poetry in prosperousTangDynastyor explained the turning pointof the litera-
tures in prosperousTang Dynasty and middleTang Dynasty, while they talked very less about poetic writings
before, in, and after the eight_year period of/An Shi Zhi Luan0Turmoil.
Key words:/An Shi Zhi Luan0Turmoil; type of poetic style; aesthetic view
对于唐王朝来说,安史之乱的直接后果是形成了地方
分权体制。这场叛乱把一个集权、富饶、稳定和辽阔的帝
国变成了分裂并且斗争不休的国家。这不仅是唐王朝历
史的一个转折点,它对整个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进程的影
响也不仅是一场军事动乱所能概括的。
安史之乱历时8年,从唐玄宗天宝14载(公元755年)
11月至唐代宗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春天,其间风诡云
橘、复杂曲折。在玄宗、肃宗、代宗三朝更替中,全国军民
经历了艰苦的战争。公元762年3月,代宗在长安登基,朝
廷从公元762年10月至公元763年1月对安史乱军发动了
最后的进攻,并最终平定了叛军。唐王朝虽然取得了战争
的胜利,但是,国家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不仅如此,安史
之乱的平定也是对唐王朝威望的一次重大的羞辱,一是由
于唐王朝凭借回纶的力量取得了胜利,二是在取得胜利之
后,又不得不加封原先安史叛军的首领)))史朝义的4名


副将为节度使,各人领其州镇,即今天的
河北与河南北部
第20卷 第7期
Vol.20 No.7
重 庆 工 学 院 学 报
Journal of Chongqing Institute ofTechnology
2006年7月
Jul.2006之幽州、相州、成德、魏博。事实上,在许多地区,由于节度
使们拥兵自重,唐王朝己失去了对相当一部分区域的控制
权。这种状况对唐代的社会包括对诗人的诗风产生了重
大影响。
1 唐代安史之乱中诗人诗风类型及其审美
观的对比
唐代安史之乱中诗人不同的经历及职位形成了不同
的类型及各自的审美观。如表1所示。
表1 安史之乱中不同类型诗人的审美观
诗人类型审美观诗人代表人物
高级官吏型政论型房棺、高适、严武、贾至等
低级官吏型反思型杜甫、岑参、戎星、元结、颜真卿等
布衣型理想型李白、独孤及等
中级官吏型隐逸型王维、萧颖士、裴迪等
陷贼型悲苦型李华、储光羲、卢象等
安史之乱中高级官吏卷入了整个动乱的过程,他们既
是主动的,要担当天下重任,同时又是被动的,因为他们必
须与动乱相始终。朝廷的状态跟他们的生活状态密切相
关,他们不仅要辅助君王平定战乱;同时还要经受高层官
僚之间的矛盾斗争,政务几乎占据了他们整个身心及所有
的时间。高级官吏型诗人/逢时多难,以安危为己任0,并
且随着官位日高,作诗热情日减,转而专心理政,如高适、
严武等。这种心态使他们为数不多的诗作显示出很强的
社会功用和平易笃实的风貌。这些高级官吏并非入了肃
宗朝廷高层官僚群体就可以无忧无虑,他们同样要经历官
场上复杂的斗争。虽然他们尽量迎合肃宗朝廷对人才的
要求,但从根本上来讲,仍然是盛唐时代培养出的帝王式
的人才,他们身上毕竟还带有着盛唐诗人所具备的特征。
如5旧唐书#严武传6中说严武:/而性本狂荡,视事多率胸
臆,虽慈母言不之顾。初为剑南节度使,旧相房馆出为管
内刺史,琅于武有荐导之思,武骄侣,见琅略无朝礼,甚为
时议所贬。0[1]又如贾至任中书舍人时拟5诏天下搜贤俊
制6曰:/如各知其密行异能,博学深识,才堪济代,术可利
人,名不彰闻,位不充量,湮沦屠钓,流落风波者,一善可
录,便宜公举。0[2]这显然与盛唐取士的标准极其相似。再
如高适,亦被称为/言过其术,为大臣所轻0[3]。与贺兰进
明、刘晏这些纯粹吏士相比,他们又显得不务实事,他们身
上所具有的疏阔、任性往往成为其见疏,甚至获罪的原因,
房棺、高适、严武、贾至无一例外地受到了皇帝的疏远而离
开京城。政治生命的起伏直接影响到诗歌的审美取向。
低级官吏却不同,他们或因战乱而晋升,或因战乱而
逃避现实,可进可退,未必

与动乱相始终。他们不像高级
官吏那样终日为政务而缠身,更不会屈从于任何
权贵势
力,同政治既有关系,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杜甫及古文
运动的前驱等作家属于低级官吏型诗人。这些诗人在盛
世的熏陶下,都有着崇高的政治理想,但玄宗朝代后期的
政治、文化格局始终没能给这些诗人进入统治阶层核心的
机会。动乱到来之时,杜甫勇赴国难、致君尧舜的政治理
想再次冲动起来,他放弃了对妻子儿女的保护,只身前往
灵武投奔肃宗这一正统皇位继承人。从这点来看,杜甫确
实比李白更清醒一些。他的愿望终于得到了初步的实现,
战乱之中的皇权处于劣势,杜甫的忠诚感动了肃宗也因此
被委任左拾遗一职,这使他获得了政治高层的经历和满足
感。
布衣型的诗人与低级官吏型有些相似之处,同样无所
牵制,同样可以保持自由自在的人生选择。不同的是,布
衣型诗人因为远离朝廷,没有渠道了解帝王对人才新的需
求,而用来自盛唐的惯性的思维方式来表达对王朝的忠
心,依然表现出疏阔、大言、任性的帝王式的特点,这显然
已经不适应安史之乱这一特定时期社会对人才的需要,因
而受到皇帝的冷落。但是,他们却与下层人民接触得最为
广泛,更能直观地了解到民生疾苦,对国家和人民命运的
担忧又点燃了他们的政治理想,匡救国难的强烈愿望使他
们在诗歌创作中吐露出建功立业的豪情,抒发出积极浪漫
的政治理想。
中级官吏型诗人在战乱中真切地感受到时代的灾难
和人民的痛苦,以沉痛的笔调书写现实人生,而且开始强
调了文学与政治兴衰之间的关系,如萧颖士、裴迪等成为
古文运动的前驱。但是,他们却缺少低级官吏身上对社会
执着的投入和强烈的社会责任心,面对江河日下的帝国和
既不甚得意,又不甚失意的毫无激情的人生,更多地生发
出归隐之志,如王维、裴迪晚年都选择了归隐。
陷贼型的诗人都曾是唐王朝的官僚,他们接受伪职虽
然保全了生命,但却违背了忠君爱国的观念,在矛盾的状
态中表现出生存的痛苦。两京收复之后,他们返回唐王
朝,又要经受唐王朝的惩罚。因而这些诗人多写痛苦的遭
遇及复杂的精神世界,抒发内心的忏悔和心向朝廷之情,
显示出悲苦的情怀,如王维、卢象、李华等。
2 唐代安史之乱中诗人诗风的转变
2.1 由浪漫豪爽变为深沉悲壮。在盛唐环境的浸染下,诗
歌创作体现出盛唐人浪漫豪爽的气质与博大的胸襟,体现
出盛唐帝国的发展壮大和盛唐文学艺术的成熟。当历史
发展到玄宗后期的时候,各种社会矛盾日趋尖锐,建安风
骨所标举的忧时伤乱的内容又重新进入了诗

人的创作视
野之中。杜甫是最早察觉到社会将乱的诗人之一,在5咏
怀五百字6中就发出了怅叹:/忧端齐终南,倾洞不可
掇。0
/安史之乱0爆发之后,这一特征得到了更鲜明的显现。一
方面,诗人们带着对昔日盛世的追忆,在盛唐精神的指引
下,保持着积极入世的态度;另一方面,他们开始对社会进
行冷静的思考,走向了理性务实的一面。这使得建安风骨
由盛唐所表现出的热情洋溢而变得冷静凝重)))这也是
对盛唐精神最后的持守与昂扬,同时又使这种精神变得更
为深沉、悲壮。
王忠在5安史之乱前后文学演变问题6一文中指出:
/自文学之演变言之:前此为浪漫文学之时代,后此则为写
实文学之时代。故安史之乱不仅放有唐一代之政治史为
127魏富云:唐代安史之乱中诗人诗风的转变一分水岭,实亦文学史上划时代之界线也。0[4]29/安史之乱
放唐代政治史上虽为大时代之没落,放文学史上之光辉则
固足以照耀千古也。0[4]39
随着战事的发展,诗人们对社会的认识越发深切,这
促成了战乱文学现实主义大放光芒。盛唐诗人开始从一
厢情愿的/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0的政治理想中跳出,
同时也缺少了对/公侯皆我辈,动用在谋略0理想追求的自
信。杜甫意识到/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0岑参也抱怨
道/懦生有长策,无处豁怀抱0(5从军二首6)。处于战乱中
的诗人不再如牟宗三先生所言,/徒为文人浪漫之才华。0
看来,战争摧毁了一个时代文人的浪漫理想,但同时又使
诗人用更为现实的眼光,将自己的不幸与国家和人民联系
起来,书写时代的现状和战争带来的凄凉萧条的社会情
绪。
2.2 由色彩纷呈变为求真务实。殷瑶在5河岳英灵集6中
推崇求/奇0的精神,要求诗歌创作摒落常言,突破常格,超
越常境,道前人所未道,发前人所未发,表现出一种超凡脱
俗的独创精神。这体现出盛唐诗人对艺术独创性的追求
和尊重,也表现了盛唐诗人诗歌创作所呈现的文化品质的
多样性,如常建的/其旨远,其兴僻,佳句辄来,唯论意表0;
李白的/皆率纵逸0;王维的/辞秀调雅,意新理惬0;高适的
/诗多胸臆语,兼有气骨0;岑参的/语奇体峻,意亦造奇0;
崔颖晚年诗则/风骨凛然0;储光羲的/格高调逸,趣远情
深,削尽常言,挟风雅之道,得浩然之气0等等。诚如明人
胡应鳞/甚矣。诗之盛于唐也!,,其格,则高悲、远近、
浓淡、浅深、巨细、巧拙、强弱,靡弗具矣。其调,则飘逸、挥
雄、沈深、博大、绮丽、幽闭、新奇、猥琐,靡弗诣矣0[5],呈现
出色彩纷呈的文化品质。
然而在/安史之乱0中,这种多元的文化品质则趋向于
单一,呈现出新变的特点。/安史之乱0中的盛唐诗人,


眼目睹了国家由盛而衰、由治到乱的衰变。一改盛唐之浪
漫求奇,而普遍呈现出爱国主义精神和批判精神,这集中
地表现为以杜甫为首的写实精神。唐军收
复长安之后,杜
甫又继续在朝中任职。不久,他又被排挤出朝廷,这使他
又更紧密地走向了人民。在往返于华州与洛阳的路上,诗
人看到了战争致使民生凋敝的残酷现实。路上的见闻使
他既痛恨安史叛军,又为统治集团的决策失误感到痛心,
对人民投入了更深切的同情,并希望民众一起投入平叛战
争中。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杜甫写出了光照千古的5新
安吏6、5石壕吏6、5撞关吏6和5新婚别6、5垂老别6、5无家
别6,深刻而全面地反映了战争带给人民的苦难,同时也从
人民/努力事戎行0、勇于承担国难所表现出的坚毅中看到
了民族的希望,从而奠定了/诗史0的美称。
2.3 由开阔的情怀转为对心灵的审视。盛唐时代,人们有
着爽朗乐观、健康积极的生活态度,表现出开阔自信的社
会心态,盛唐诗歌的意境也就具有恢宏豪迈的气质和雄浑
外拓的境界。严羽5答吴景仙书6:/盛唐诸公之诗,如颜鲁
公书,既笔力雄壮,又气象浑厚。0人们萍水相逢,亦可饮酒
赋诗,情同手足,比如李白、杜甫、高适/醉眠秋共被,携手
日同行0;抒写乡愁,则/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
安0(岑参5逢入京使6),何等开阔。/安史之乱0导致大唐帝
国一蹶不振,社会局势动荡不安。再加之个人身世漂零,
使诗人将注意力转向内心的同时,也选择了寄情于大自
然,以寻找心灵的慰藉。与盛世的山水诗创作不同,/安史
之乱0中的诗人要么在山水之中加入悲天悯人、伤世哀世
的社会意识;要么在艺术上创新,而沉浸于山水之中。
诗人岑参早期有着为国安边的抱负,并对此充满信
心,因此总是用一种乐观、喜悦的心情领略边塞的风光,在
苦寒中描绘了/千树万树梨花开0的瑰丽的边塞景象。/安
史之乱0后,诗人仍抱着/时命难自知,功业岂暂忘0(岑参
5陪狄员外6)的为国效力的壮志和建功立业的袍负,开始
关注现实,书写边塞苦寒之景:/马走乱石中,四蹄皆血流。
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0。然而,残酷的社会现
实最终使诗人/且欲寻方士,无心恋使君0(5江行春叹6),
用消极退隐的心态开始品味自然景色之美。在蜀中,诗人
创作出了不少山水风景诗,/速驾畏岩倾,单行愁路窄0刻
画蜀水之奇,/峨眉烟翠新,昨夜秋雨洗0、/分明峰头树,倒
插秋江底0描写山势险峻。这些其实都是诗人利用奇景抒
发心灵的愤慨,对后世的苦吟诗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3 结束语
由盛世走进/安史之乱0中的诗人群体始终具有一种
盛唐精神,

在他们的心中、在他们的诗中从未泯灭重返昔
日辉煌的愿望。对昔日的眷恋与怀念,必然使他们对帝国
做出新的思考。成熟的人格与成熟的诗艺也使他们有能
力去作更深层次的思考和创作,这是盛唐
赋予诗人的。而
在战乱中成长起来的一代大历诗人,自始至终面对的都是
帝国的残破,因而他们对帝国缺少信心。在他们的创作中
缺乏激情,衰顿苍老。而至元、白新乐府运动,则是一种痛
定思痛的重新省悟,也显示了恢复盛世的决心。
参考文献:
[1] [五代]刘晌.旧唐书#严武传:卷117[M].北京:中华
书局,1975:3396.
[2] 全唐文:卷366[M].北京:中华书局,1982:3720.
[3] [五代]刘晌.旧唐书#高适传:卷111[M].北京:中华
书局,1975:3331.
[4] 王忠.安史之乱前后文学演变问题[M]M清华汉学研
究:第3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0.
[5] [明]胡应鳞.诗薮#外编:卷三#唐上[M].上海:上海
古籍出版社,1956:163.
(责任编辑 张佑法)
128重庆工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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